馮夢龍在《智囊·明智篇》中有一段總述,是這樣寫的:
自有宇宙以來,隻爭明、暗二字而已。混沌暗而開辟明,亂世暗而治朝明,小人暗而君子明;水不明則腐,鏡不明則錮,人不明則墮於雲霧,今夫燭腹極照,不過半磚,朱曦霄駕,洞徹八海。又況夫以夜為晝,盲人瞎馬,僥幸深溪之不宵也,得乎?故夫暗名之未然,皆明者之已事;暗者之夢景,皆明者之醒心;暗者之歧途,皆明者之定局。由是可以知人之所不能知,而斷人之所不能斷,害以之避,利以之集,名以之成,事以之立。明之不可已也如是,而其目為《知微》、為《億中》、為《剖疑》、為《經務》。籲!明至於能經務也,斯無惡於智矣!
是啊,有智慧是沒有任何惡處的,把握人生,就要把握智慧。
聖無死地,賢無敗局;縫禍於渺,迎祥於獨;波昏是違,伏機自觸。
馮夢龍把此章名寫作“知微”,很明顯是說萬事以知微為本。從事物的小處看到未來的發展,“知微”是一門高明的智慧,也是一種學問,古代智才之人無不是知微之人,他們以知微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得到了當時和後世人們的尊重。
(第一節)遠見智慧
做事要有遠見,看事情更要有遠見。能從細微之處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是一個人的才能,也是一個人謀國謀生的基本。春秋戰國時期的名相管仲就能從小處看到一個人的本質,馮夢龍在《智囊全集》中寫有關於管仲知微的故事,就充分的說明了遠見的智慧之處。
管仲生病了,齊桓公去看望他,問他道:“您生病了,還有什麼話指教我嗎?”管仲回答說:“希望君主疏遠易牙、豎刁、常之巫、衛公子啟方。”齊桓公說:“易牙把他的兒子都烹了,以讓我嚐嚐人肉的味道,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一個人沒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這是人之常情。易牙連他的兒子都不愛,又怎麼能愛大王呢?”
齊桓公又說:“豎刁自己閹割了自己,以來侍奉我,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答道:“每一個人都會愛惜自己身體的,這是人之常情。豎刁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又怎麼能愛惜大王呢?”
齊桓公又說:“常之巫能占卜生死、去病除災,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生死有命,災病無常,大王不聽任命運,固守其本來的常道,而隻是依賴常之巫,那麼他將因此而驕橫跋扈,無所不為。”
齊桓公又說:“衛公子啟方服侍我已經有十五年了,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都不願意回去哭喪,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人人都愛自己的父親,這是人之常情,他連他的父親都不愛,還能愛大王嗎?”齊桓公說:“好吧。”管仲死後,齊桓公就把這些人都驅逐走了。
可是不久,齊桓公就覺得飯不香甜,起居不舒服,病魔纏身了,並且,宮中的治理鬆散了,朝中的秩序也不穩了。這樣過了三年,齊桓公說:“管仲是不是太過分了。”於是又把那四個人都召回了宮裏。
過了不久,齊桓公病了,經查實,就是常之巫從中搗的鬼。他從宮中出來對人說:“桓公將在某月某日死。”易牙、豎刁、常之巫他們相互勾結,一起作亂,他們關上宮門,築起高牆,隔斷了宮中同外界的聯係。齊桓公就是想喝一口水都沒人給他。而衛公子啟方帶著千戶齊民降歸了衛國。齊桓公聽說他們叛亂了,不禁長歎了一口氣,流著淚後悔說:“唉,還是管仲的見識遠大啊!”於微小處見真實,此管仲之能也。
另一個故事是這樣的:
齊桓公早朝時與管仲商量要攻打衛國。退朝回宮後,一名從衛國獻來的妃子看見了他,就走過來連拜了幾拜,問齊桓公衛國有什麼過失。齊桓公很驚奇,問她為什麼這樣問,那個妃子說:“我望見大王進來的時候,腳抬得高高的,步子邁得大大的,臉上有一種強橫的神氣,這都是要攻打某個國家的跡象。並且,大王看到我,臉色就突然變了,這明顯是要攻打衛國。”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出,此女非一般品相,也是一知微而遠見之人。
第二天早朝時,齊桓公衝著管仲一揖,召他進來。管仲說:“大王不想攻打衛國了嗎?”齊桓公問:“您怎麼知道的?”管仲說:“大王上朝的時候,做了一揖,並且很謙恭,說話的聲調也緩和,見到我而麵有愧色,因此我知道。”果然不愧為一代名相,管仲一言而中,實是“遠見”高手。
齊桓公與管仲商量伐莒,還沒有商量出,結果此事就被國人知道了,齊桓公對此事有些奇怪,便以此問管仲。管仲說:“國內必有聖人!”齊桓公歎了一聲,說:“嘻!今天我到城牆上巡視在下邊幹活的民工,有一個拿拓水杵的人一直向上注視我,估計就是他吧?”
齊桓公和管仲都想見見這位奇人,於是就命令這些人重新來服役,並且不得由他人代替。沒過多長時間,衛士們帶上了一個叫東郭的人。管仲看了看此人說:“此人必是要找的人!”於是,命令迎賓侍者站立台階兩邊,把東郭迎接進來。
管仲說:“是您說我國要伐莒的嗎?”他說:“是的。”管仲說:“我沒有說過要伐莒的話,您為什麼會這樣說呢?”東郭回答說:“君子善於謀斷,小人善於揣測。這是我暗中推測出來的。”管仲說:“我沒有說要伐莒,您怎麼去推測呢?”東郭回答道:“我聽說君子有三種臉色:悠閑自得、宴享喜樂的時候,是鍾鼓之色;愁悶悲傷、清靜無為的時候,是喪服之色;勃然奮發、躊躇滿誌的時候,是兵革之色。那一天,我望見國君在城台之上,臉色勃然滿誌,這是兵革之色。國君嘴動而不發聲,所說的是“莒”的口形;國君舉手臂而指,指的方向與你所指的都同樣是莒國。我私下猜測現在我們周圍未臣服的小諸侯國隻有莒國,所以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