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起居物類篇(3)(3 / 3)

人俑持燈有多種多樣的方式。有的站立,兩臂張開,舉燈過頂;有的跽坐,兩手前伸,托燈在前;有的左手持燈,右臂側舉,袖口下垂成燈蓋;有的頭頂燈;有的半跪,左手按膝,右手擎燈;有的匍匐,雙手托燈;有的騎在駝背上,雙手舉燈。千姿百態,很少雷同。一俑所持燈盤一至三個不等。燈盤有圓環凹槽形、盤形和帶鋬盤形諸種,盤中一般都有燭釺。燈的大小高低十分懸殊,如當戶燈僅高十二厘米,而銀首人俑燈則高達六十六點四厘米。

平山中山國墓出土的銀首人俑燈,俑的兩臂張開,雙手握螭。右手螭托一高柱燈盤,左手雙螭糾結,與上下兩層燈盤相連。燈盤作圓環凹槽形,盤中各立三支燭釺。在洛陽諸城太平葛阜口村發現的銅人擎雙燈,銅人雙臂張開各擎一高柱燈,造型格局大致與此相似。銅人張臂擎燈可能是那個時期的典型燈形。

長信宮燈的構造也具有明顯的時代特點。燈盤有雙重直壁,插置兩片弧形屏板作為燈罩。燈盤可以轉動,屏板可以開合,燈光的照度和照射方向可以因此得到調節。側舉的右臂和下垂作燈蓋的右袖,不僅增加了造型美觀,而且可以使燈盤內空氣流通,幫助蠟燭燃燒,還可以將煙導入體腔。燈的各部位都可拆卸,便於清除煙垢。這種合理的設計目前僅見於漢代的銅燈上,以西漢中晚期墓出土的居多。

人俑燈不僅造型優美別致,而且往往還有華麗的裝飾。銀首人俑燈以銀製俑首,通體錯金銀,服飾上並加黑、紅漆的圖案花紋。長信宮燈通體鎏金。三門峽跽坐人漆繪燈以彩漆繪俑的冠服和燈盤紋飾。長信宮燈曾為西漢陽信侯、長信宮、中山靖王所有。當戶燈也出土於中山靖王墓中。可見這些華麗的燈是當時宮廷和貴族之家所用。

朱雀燈和風鳥燈

目前所見的朱雀燈和鳳鳥燈都屬漢代遺物,如河北滿城出土的朱雀燈、廣西合浦西漢晚期墓出土的鳳鳥燈、山西襄汾縣吳興莊漢墓出土的雁魚燈、河南陝縣劉家渠東漢晚期墓出土的陶鳥燈等。滿城朱雀燈的朱雀口銜圓環凹槽形燈盤。合浦鳳鳥燈的鳳鳥背置帶鋬燈盤,鳳回首銜一喇叭形燈蓋,結構與長信宮燈相似。兩種燈的燈盤中分別立三支和一支燭釺。朱雀和鳳鳥在漢代都是祥瑞的象征,取其形象造燈,合乎當時的風尚。

雁足燈

雁足燈也是漢代流行的銅燈,燈的把座鑄成雁足形,在燈銘中往往即以“雁足鐙”自稱。雁在古代人心目中是一種信鳥,用於締結婚姻的納采或大夫們相見的贄禮。雁足燈一般是在雁足形的把座上托出圓環凹槽形燈盤,內立三支燭釺,如陝西鹹陽塔兒坡出土的雁足燈。有的在雁足座下附一承盤,如江蘇邗江甘泉東漢墓出土的雁足燈。

鹹陽塔兒坡出土的雁足燈,原報告定為秦器。邗江甘泉的雁足燈承盤口沿上有篆書年款“建武廿八年造”,屬東漢光武帝時。著錄的雁足燈銘文紀年有建昭三年、竟寧元年、綏和二年、永始四年、永元二年等,說明西漢晚期和東漢前期應是雁足燈最為流行的時期。

雁足燈為兩漢宮廷用物,刻有“桂宮”、“中宮”、“中宮內者”、“中尚方造”、“山陽邸”等銘文。後世流於民間,兩宋時還習見之。黃庭堅曾說:“雁足燈,漢宣帝上林中燈,製度極佳,至今士大夫家有之。”陸遊還有詩說道:“眼明尚見蠅頭字,暑退初親雁足燈。”

獸形燈

目前所見獸形燈都屬漢代遺物。燈鑄成牛、羊之類動物的形象,構思設計十分精巧。如河北滿城出土的羊尊燈,羊背掀開即成燈盤。燈盤一端有一小流嘴,可能是置燈撚用的。羊在古代被認為是瑞獸,漢代的建築物上、畫像石墓上、器物上常用有羊的形象裝飾。

牛和農業民族的關係很密切,因此漢代人也多取牛的形象鑄燈,如江蘇邗江甘泉、睢寧劉樓東漢墓和湖南博物館所藏的牛燈都是。它們的形製基本相同,即在站立的牛的背上置帶鋬的燈盤,燈盤上有兩片弧形鏤孔屏板作為燈的蓋罩;牛的頭頂或雙角向上彎曲,與燈蓋連接,既成燈的把手,又是煙道。燈的各部分都可拆卸,構造設計和長信宮燈相似。

連枝燈

連枝燈的燈形好似花樹,在樹幹(燈柱)上有規律地分層伸出枝條,枝頭托燈盤,盤中往往立燭釺。樹幹的頂端也置燈盤,或又加朱雀裝飾。樹幹下有燈座。常以燈盤的數目稱為五枝燈、七枝燈、九枝燈、十二枝燈、十三枝燈、十五枝燈等。燈的形體高大,一般高一米左右。出土的連枝燈有銅、鐵、陶質的,據文獻記載還有玉製的。

在河北平山縣戰國中晚期中山國墓出士的一盞銅質十五枝燈,圓形燈座由三隻雙身老虎承托,座上鏤雕夔龍紋,燈柱伸出的曲枝上裝飾一群攀枝嬉戲的小猴。樹下有兩個赤裸上身的人持果逗猴,造型十分生動。

陶質的連枝燈出土數目較多,繁簡不一。最為繁縟華麗的莫過於洛陽七裏河出土的十三枝燈,燈上飾有羽人、飛龍、朱雀、蟬,燈下有象征山巒的喇叭形底座,山巒上又堆塑為數甚多的人、猴、虎、兔、鹿、豬、羊、狼、狗、蛙、蟬等動物。銅連枝燈所出的墓葬,時起戰國中晚期至東漢。鐵連枝燈和陶連枝燈都發現在東漢墓中。

製作精美、裝飾華麗的連枝燈應是宮廷及貴族之家的用物。平山出土十五枝燈的一號墓,據考證是中山王墓。文獻中也有這類記載,如《西京雜記》卷二:“高祖初入鹹陽宮,周行庫府,金玉珍寶不可稱言。其尤驚異者,有青玉五枝燈。燈高七尺七寸,作蟠螭以口銜燈,燈燃鱗甲皆動,煥炳若列星盈室焉。”同書卷一又記載:漢元帝皇後趙飛燕之妹在昭陽殿,趙飛燕贈送她的物單中也列有“七枝鐙”。

在北魏時期,出現了一種可以上下移動的連枝燈。此種燈出土於河北曲陽北魏的墓中,高十一點五厘米,下為圓形燈盤,盤中央置八角形空心燈柱,柱的上端設置左右對稱的兩個銅環,柱的兩側各有一槽,嵌置左右對稱的小圓碟兩個,小圓碟可以任意上下移動。使用時蠟燭穿過銅環,置於碟上,可以同時點燃兩支蠟燭,隨著蠟燭的點燃,小碟可以逐漸上移。此燈設計精巧,器形頗為特殊。

豆形燈和槃燈

豆形燈始見於戰國,形似禮器中的細把豆。據研究,豆形燈就是取形於豆逐漸演變而成的。豆形燈為淺盤,盤中往往立燭釺,細葫蘆形或近似葫蘆形的把,喇叭口形底座。這是豆形燈中形製較為簡單和較為流行的一種。

戰國晚期至西漢初年的豆形燈,燈盤外壁常作數道瓦紋,並逐漸緩收成底,在腹壁和底之間無明顯的折棱,如一九六五年湖北望山二號墓所出土的豆形燈。

漢代豆形燈的燈盤都作直壁,平底,腹壁和底之間呈明顯的直角折棱。盤壁往往刻銘文,自銘為”錠”或“鐙”。一般高度在一二十厘米左右,如一九七三年南昌西漢墓所出土的豆形燈。另有一種高達三十多厘米的所謂“高鐙”,如長沙西漢墓所出土的豆形燈,高三十四點五厘米。此外,有的豆形燈在燈盤口沿上伸出一葉形鋬便於手執,如河北滿城出土的豆形燈。有的豆形燈燈盤呈圓環凹槽形,用三叉托連在把座上,在造型上有些小的變化,如成都漢豆形燈。

豆形燈也常用在宮廷中,著錄的豆形燈燈銘中有“長安下領宮”、“駘蕩宮”、“甘泉內者”等。

槃燈基本形狀如豆形燈,隻是在燈下有承盤。燈盤中心立燭釺,燈盤外側往往有葉形槃,高度在一二十厘米間。滿城一號墓出土的一件槃燈,燈盤外壁刻有“槃錠”的自銘,迄今槃燈都發現在西漢墓中。

行燈和拈燈

行燈是漢代較為流行的一種燈式。燈盤敞口,直壁,平底,口徑在十厘米左右,中心往往立一燭釺,盤壁外側有一扁平鋬,底下作三蹄足。傳世行燈中有“行鐙”。在考古發掘中,行燈大多出土於西漢中期至東漢中期的墓中。《小校經閣金文拓本》卷十一所錄行鐙銘文紀年有二年少府造、神爵元年、五鳳二年、甘露二年、永光四年、建昭三年、建始二年等,時間均在西漢中晚期。結合出土資料推測,行燈流行的時期主要是西漢中晚期和東漢早中期。拈燈是在行燈下有一承盤。滿城一號墓出土的一盞拈燈,燈和承盤都分別刻有“拈錠”和“承槃”。拈燈流行的時間是西漢中期至東漢早期之間。

卮燈

卮燈的燈形似古代飲酒器“卮”,故名。卮燈作帶蓋直筒杯形,蓋上翻即為燈盤,中心立燭釺,滿城一號墓出土了一對卮燈,杯、蓋都有“卮錠”銘文。屬漢武帝時期。

三足爐形燈

三足爐形燈呈扁球形,小斂口,三蹄足,口上置帶鋬燈盤,盤中或立燭釺;盤壁雙重,插置弧形屏板兩片,屏板上有覆缽形燈蓋,蓋頂和爐肩間有一個或兩個彎曲的管形煙道兼燈把。其構造同長信宮燈,高三十多厘米。滿城一號墓、長沙西漢後期墓中都有出土。

奩形燈

奩形燈形似三足圓筒形奩,奩下有承盤,奩蓋中央開一小圓孔,插置一根小銅管。估計是奩中盛油、管中貫撚點燃的。奩形燈通高在十厘米左右。江蘇邗江甘泉和甘肅武威雷台東漢墓中各出有一件奩形燈。

耳環形燈

耳杯形燈是在古代有篷形蓋的耳杯形器上,將蓋的一半揭開,翻轉在另一半上,用活軸相連。金石學家稱活軸為轆轤。燈為轆轤燈。翻上的半個蓋即為燈盤,內側作一流嘴,盤內或立燭釺。器身往往刻龍、虎、鬥獸以及卷草紋、三角紋等,還常見有“子孫吉”、“宜子孫吉”、“大吉”等銘文。耳杯形燈通長在十厘米左右,一般出土於東漢墓中,個別見於晉墓。

鐵提燈

鐵提燈的燈盤作三足直壁平底的盤形,盤沿上立三柱,至頂部向中央彎曲相接,還有一環可以提攜或懸掛,有的還設有燈蓋。鐵提燈通高在十八厘米至二十九厘米之間。鐵提燈均出土於東漢墓中,是東漢時期的燈式。

高檠荷葉反光燈

據《文物》一九九二年第六期所載,河北宣化下八裏遼天慶元年(一一一一年)韓師訓墓的後室東南壁的壁畫中,繪有一架引人注目的高燈。

按照畫中人體的比例推算,其燈檠的高度達一米以上。燈檠下部有帶五足的圓形底座,檠柱立於底座中央,兩側斜出兩葉狀飾片。柱頂以托盤承燈盞,盞中立柱,柱端的燈火已經點燃。有意思的是,此燈在檠柱上部還分出一支彎權,撐起一圓形的荷葉,葉麵稍向下偃俯,葉心正映著燈火。此種燈型前所未見。

明代文震亨在《長物誌》中提到一種書燈:“有青綠銅荷一片檠,架花朵於上,古人取金蓮之意,今用以為燈,最雅。”似乎與壁畫中的燈相近,但文氏書中未說清楚這片銅荷的裝置方式。而在《紅樓夢》第五十三回《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中,卻描寫過一種特殊的燈:“每席前豎著倒垂荷葉一柄,柄上有彩燭插著。這荷葉乃是洋鏨琺琅活計,可以扭轉向外,將燈影逼住。照著看戲,分外真切。原來,這種燈上的荷葉是用於反光的,可使燈光集中在需要照亮的部位。韓師訓墓壁畫中的燈除了其光源是油燈而非“彩燭”,用於反光的葉子大約仍是“銅荷”而非“洋鏨琺琅”外,其餘與《紅樓夢》中的描寫完全相合。

我國早在漢代的長信宮燈上,已裝有能轉動、可開合的屏板,用以調節光線照射的方向。但這種裝置遮擋住了一部分燈光,減弱了燈光的照明度。遼代的荷葉反光燈則不然,它不但不減弱,反而能增強燈光的照明度,在這種燈下看東西“分外真切”,堪稱極具巧思的古代燈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