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起居物類篇(3)(2 / 3)

考古發現的最古老的“燭”有兩種,即鬆明和竹簽。

一九八八年,在寧夏海原縣菜園發現了八座古老的窯洞,其中兩個窯的洞壁上有許多插孔,插孔的上方留有火苗狀的燒痕,呈青灰色。從插孔中殘留有鬆木皮痕跡看,這些壁孔原是插火燭的。若在插孔的半數中點上鬆明,窯內可有四十瓦電燈的亮度。這些遺跡,距今至少也有四千一百多年。

一九八九年,在江西瑞昌發現一處古老的銅礦遺址,出土的許多采礦遺物中,還有用以照明的竹簽,並存有點燃的炭痕。它的年代早於甲骨文。甲骨文的“燭”字,從“木”不從“竹”,可這裏發現的卻是一種“竹燭”。

墳燭和庭燎

鬆明、竹簽,都是火燭的雛形。火燭除這種簡便的形製之外,還有大型的、做工精細的“墳燭”和“庭燎”。《詩經·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這是讚美周宣王勤於政務的詩句。《周禮·秋官》也有記載:“司烜氏凡邦之大事,共(同供)墳燭庭燎。”東漢鄭司農說,“墳燭”就是麻燭。鄭康成說,“墳”是大的意思。樹於門外的叫“大燭”,樹於門內的叫“庭燎”。唐代賈公彥的考證認為,庭燎的做法以葦為中心,用布纏之。灌之以飴蜜,若唐之蠟燭。

墳燭和庭燎最早出現於皇宮,供祭祀或其他禮儀之用,同時也用於照明。《禮記·內則》:“夜行以燭,無燭則止。”“燭”,在等級森嚴的時代,也成為等級製的體現物。《禮記·郊特性》記載,天子庭燎用百,上公五十,侯伯子男三十。春秋時期,齊桓公用百燭,被認為是一種僭越禮製的行為。

蠟燭

蠟燭之名,始於漢代。《漂粟手牘》有這樣一個傳說:“娥皇夜寢,夢升於天。無日而明,光芒射目,不可以視。驚覺,乃燭也。於是孿生二女,名曰宵明、燭光。”這個傳說將蠟燭神化,說成是天上之物。

古文獻中最早提到蠟燭的是《西京雜記》。《西京雜記》寫道:“南越王獻高帝石蜜五斛、蜜燭二百枚。”蜜燭即用蜂蠟做的蠟燭。因為蜂房也叫蜜脾,其底為蠟,所以古人常將蜂蠟與蜜混稱。北周庾信的《燈賦》中寫道:“香添燃蜜,氣雜燒蘭。”燃蜜即燃蠟。

王充《論衡》中說:“俱之火也,或鑠脂燭,或燔枯草。”這裏說到一種與庭燎不同的脂燭。王符在《潛夫論·遏利篇》中也說到了這種脂燭:“知脂燭之可明燈也,而不知甚多則冥之。”用脂製燭,這是庭燎的發展。《論衡》與《潛夫論》都是東漢時的著作,說明脂燭為當時所常見。近代學者章太炎在所著《檢論·訂禮俗》中結論性地寫道:“漢初主燭不過麻蒸,後漢之季,始有蠟燭。”

蠟燭的本色為白色,紅燭須另用紫草等物染成。唐永泰公主墓壁畫中的女侍手持細長的白色蠟燭,可見當時大貴族亦用白燭,宮廷也不例外。

白燭又稱玉燭或銀燭。王維《早朝詩》:“銀燭已成行,金門儼騶馭。”僖宗宮人《金鎖詩》:“玉燭製袍夜,金刀嗬手裁。”和凝《宮詞》:“金殿夜深銀燭晃,宮嬪來奏月重輪。”均是其例。唐代雖已有紅燭,但不忌白燭,甚至在婚禮上都點白燭。盧綸《王評事駙馬花燭詩》:“萬條銀燭引天人,十月長安半夜春。”將婚禮中的情景描繪得鮮明如畫。日常用白燭的習俗至清代猶然。李慈銘《越縵堂日記》同治元年十一月初二日寫道:“都中皆用銀燭,光特清炯,宜於觀書,然自不如絳蠟之富麗。”

加工染色的各種蠟燭,如喜燭、花燭、壽燭等,起源也很早。《梁書·羊侃傳》說羊侃宴客時,“侍婢百餘人,俱執金花燭”。當然,這種金花燭使用的範圍要比白燭小。

縱觀蠟燭的發展史,唐宋可稱極盛。當時不僅製作精巧,而且品種也非常之多。除仙音燭之外,還有所謂金蓮花燭、香蠟燭、九龍燭、絳燭、耐點燭、蜜蠟燭、靈麻燭等等。據歐陽修《歸田錄》記載:“鄧州(河南)花蠟燭名著天下,雖京師不能造,相傳是寇(準)萊公燭法。”山西在唐代也以產蠟燭聞名,《唐六典》卷三《戶部尚書》載:“唐河東道晉州貢物有蠟燭。”

蠟燭的原料有黃蠟、白蠟等多種。黃蠟是蜂蠟,白蠟是白蠟蟲分泌的蠟。白蠟的利用一般認為起自唐代,也有人考證始於漢魏。蜂蠟的利用要比白蠟為早。《神農本草經》、張華《博物誌》、陶弘景《名醫別錄》中都有關於蜜蠟或蜂蠟的記載。雖然考古中未有發現,《說文》中亦無蠟字,然而從上述文獻記載分析,東漢時期已使用蜂蠟是可能的。不過大概數量還不多,使用也不普遍,所以燈燭仍用脂膏製作,或在脂燭外掛一層蠟以減少燭淚,或在脂膏中摻少許蠟以提高熔點。總的說來,以脂膏為燭,熔點是比較低的,因此當時的燭比較粗短。

宮延蠟燭

古代宮廷的蠟燭製作十分講究。有燃之散出異香的蠟燭,有燃之煙散為五彩樓閣龍鳳紋的蠟燭。

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載:“寧王(唐睿宗李憲長子)好聲色,有人獻燭百枚,似蠟而膩,似脂而硬,不知何物所造。每至夜,延賓妓坐,酒酣作狂,其物則昏昏如所掩,罷則複明矣。”這簡直可與今天舞廳的彩色明暗燈光相媲美。

而更為奇特的蠟燭是一種仙音燭。據《清異錄·器具》記載,這種仙音燭“其狀如高層露台,雜寶為之,花鳥皆玲瓏台上。安燭既,燃點,則玲瓏者皆動,丁當清妙,燭盡絕響,莫測其理”。這種裝飾物會動,而且能發出悅耳響聲的“仙音燭”,不僅在古代“莫測其理”,至今仍是一個不解之謎。

蠟燭在古代畢竟是較為奢侈的照明用具,因而也就成了貴族們競尚豪奢、誇耀富貴的物品。

據《世說新語》說,晉代王夫君與石季倫鬥富,石季倫竟以蠟燭作炊。《拾遺記》載,魏文帝以文車迎美人薛靈芸,數十裏膏燭之光,相繼不滅。並且築土為台,高三十丈,列燭台下,名曰“燭台”。《南部煙花》記載,隋“煬帝香寶宮中,燭心至跋皆用異屑,燃之有異采數重”。

到了唐代,宮中玩燭更是花樣繁多。《開元天寶遺事》記載:“申王務奢侈,每夜宮中諸貴戚聚宴,以龍檀木雕成燭跋,童子衣以綠衣袍,係之束帶,使執畫燭,列立於宴席之側,曰為‘燭奴’。”一般的貴戚顯宦,也競相仿效。《唐馮贄·雲仙雜記》就記載有:“韋陟家宴,使婢執燭,四麵行立,呼為‘燭圍’。”

這種玩燭的風氣,一直延續到宋,就連宋末名臣寇準也不能免俗。《宋史·寇準傳》說寇準“每宴賓客,多闔扉脫驂,家未嚐爇油燈,雖庖宴所在,必燃巨燭”。同書的《蒲宗孟傳》,說蒲宗孟“每旦羊十、豕十,燃燭三百入郡舍。或請損之,慍曰:‘君欲使我坐暗室忍饑耶?’”大抵自魏晉迄唐宋,以蠟燭比富貴,競豪奢,在上層社會蔚然成風。

蠟燭作為照明用品,普通老百姓之家大概是用不起的。《史記·甘茂傳》寫道:“臣聞貧人女與富人女會績,貧女說:‘我無以買燭,而子之燭光幸有餘,子可分我餘光。’”漢代善說詩的匡衡,幼貧不能置燭,鑿壁引光映書而讀的故事,一直流傳為勤苦學習的美談。

蠟燭詩

在我國古典文學作品中,最早出現“蠟燭”的詩歌,當推《詩經》和《楚辭》。《詩經》有“夜未央,庭燎之光”之句,《楚辭》有“日安不到,燭龍何照”之詩。

但專門以燭為題材,稱得上文學作品的,南北朝時著名的有梁簡文帝的《對燭賦》和傅鹹的《燭銘》。

對燭賦(節選)

綠炬懷翠,朱燭含丹。

豹脂宜火,牛膫耐寒。

這首詩刻意描繪蠟燭,形容曲盡,體現了六朝纖巧典雅的文風。

燭銘

煌煌丹燭,焰焰飛光。

取則景龍,擬象扶桑。

照彼元夜,炳若朝陽。

焚形監世,無隱不彰。

傅鹹的《燭銘》,不但寫了蠟燭之形,而且寫出了蠟燭的品德,寓意深遠。

在唐代,借燭抒情之作,俯拾即是。

杜甫《宿府》:“清秋幕府井梧寒,獨宿江城蠟炬殘。”描寫了詩人飄泊西南,不勝孤獨失意之感。

杜牧《贈別》:“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描寫了拳拳惜別之情,不能自已,蠟燭也為他而流淚。

自元明以後,蠟燭的作用,逐漸為燈所代替,在古典文學作品中,寫蠟燭的少了,以燈寫入作品的漸漸地多了起來。

概說

在遠古相當長的歲月裏,人們一直利用火炬作為照明工具。大約在商周時期,人們懂得了用油點燈照明。在《爾雅·釋器》中就有“瓦豆謂之登,即膏登也”之說。“登”即為“燈”。在《楚辭·招魂》中有“蘭膏明燭,華鐙錯些”之句,表明古燈為金屬製成,所以,在《說文解字》中的燈字從金旁寫作“鐙”。

我國古代的燈,種類繁多,形製多變。戰國秦漢時期的燈其造型就可分為兩大類。一類取象生的形狀。如人俑燈、羊尊燈、牛燈、朱雀燈、鳳鳥燈、雁足燈和象征花樹的連枝燈等,大多形象生動,製作精巧,有的還錯以金銀和鎏金銀為飾,既具有燈的實用價值,又是優美的工藝品。另一類取形於日用器皿,如豆形燈、槃燈、卮(zhī知)燈、三足爐形燈、行燈、拈燈、奩形燈、耳杯形燈等,簡樸實用。

我國古代的燈,就燈盤的設計而言,大體有五種形式:一、圓環凹槽形,內有三燭釺,可同時點燭三支,如銀首人俑燈、跽坐人漆繪燈、朱雀燈、雁足燈等;二、豆盤形,如銅人擎雙燈、當戶燈、羽人座燈、人騎駝銅燈、連枝燈、豆形燈等;三、帶鋬盤形,如行燈、槃燈、拈燈、卮燈等;四、帶鋬盤形上加燈罩屏板、燈蓋、煙道,可以調節燈光或拆卸擦洗,如長信宮燈、鳳鳥燈、牛燈、三足爐形燈等;五、橢圓形,一側有小流嘴,不用時翻下構成器身的一部分,如羊尊燈和耳杯形燈等。第一、二式在戰國時期已經出現,第三至五式是漢代燈的新形式,尤其是第四式,是我國古代燈在結構上的一大進步。此外還有立燈和手提燈等燈製。

燈盤的構造說明當時的燈有油燈和燭燈兩大類。油燈以撚浸油點燃,如羊尊燈、奩形燈和部分沒有燭釺的燈都是;燭燈即是在燈盤中立有燭釺的,也包括一些沒有燭釺的燈。油燈和燭燈在我國使用了兩千年左右。

據研究,我國從漢代起就開始製造花燈,把燈的製造工藝推向了人類藝術的高峰。花燈因首先出自皇宮,故又稱“宮燈”。燈,在我國的曆史上,不僅僅隻是為了照明,而且還深深地融入民俗,形成了中華民族傳之兩千多年的元宵燈節。

人俑燈

人俑燈作人俑持燈狀。我國目前所見到的人俑燈,式樣很多,有河北平山出土的中山國銀首人俑燈、湖北望山出土的人騎駝銅燈、山東諸城發現的銅人擎雙燈、河南三門峽出土的跽坐人漆繪燈、河北滿城出土的長信宮燈和當戶燈、廣西梧州出土的羽人座燈、湖南博物館藏的人形吊燈、河南陝縣和廣州市等地出土的人形陶燈等等。時起戰國中晚期,曆秦、西漢,直至東漢。

這些燈的人俑形象有男有女。有的是中原人的模樣,身份似乎都很卑微;有的是少數民族的形象,也都表示屈服從命的姿勢。前者以長信宮燈最為典型,作宮女跽坐持燈狀。後者以當戶燈最為突出,作胡人半跪擎燈狀,燈上刻銘“當戶錠”,指明人俑燈是象征匈奴高級官吏左右大當戶。“錠”即是燈。此外,人形吊燈、人形陶燈等的人俑,也都刻畫成深目高鼻的少數民族形象。這些燈都出自漢武帝時期至東漢的墓中,反映了當時的民族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