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回到問心閣才覺得自己五髒六腑歸了位,這才想起還沒拜謝救命恩人,忙忙地軟語道:“水茗多謝少爺。”水寒霄道:“我看你這恩也還不完了。哼,還好你今天沒丟我的臉,不然你就是被打死了本公子也不會管。”小山撇嘴道:“一碼歸一碼,這些麻煩多半由您起的,便解了圍也算不得什麼恩。況我能做什麼,主子叫就得去,我能做到哪步就是哪步了。”又嘀咕道:“反正已經上了賊船。”
水寒霄聽了竟不氣,還難得的賞了一絲微笑:“真個牙尖嘴利的。賊船又不是我讓你上的。再說也就你把武林第一莊當賊船了。別人可當多大的榮耀呢。”
“誒,少爺是不是早到了,不然怎麼知道我沒丟臉?”小山不理解水寒霄說起莊子為何有些不屑,隻得轉移話題。
水寒霄哼了一聲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小山僅存的感激之情立刻一掃而空。
一會有下人道老莊主找,水寒霄便匆匆走了,小山氣急敗壞回房,和新月嘰嘰咕咕抱怨著水寒霄奸詐。抱怨完才記起對麵人是個癡心情種,抬頭果見新月正殺氣騰騰臉黑得像鍋底。隨後屋內火花迭起,哀叫連連,再然後,小山便被黑鍋底做成了紅悶蝦。
隨後幾日小山一直戰戰兢兢的,生怕再被倆少莊主逮去,哪知半點消息皆無,卻慢慢發現莊裏比原先熱鬧了幾分,微一打聽才知道七月二十號皇室選秀,古劍山莊大小姐18歲的水寒卿亦在名單之中,莊裏人都在打點置辦小姐出行的東西禮品呢,哪還顧得上她這小丫頭。小山喜得眉開眼笑,為自己慶幸亦為那隻偶然見過一麵的水寒卿惋惜。那水寒卿是必定會中選的,武林與官府的組合絕對是個功能齊全的經典組合,隻可惜了水寒卿,那麼個酷得很小龍女的冰人兒眼看也要卷入後宮硝煙中了。
水寒霄似乎對妹妹選秀之事半點也不關心,每日裏照樣讀書習武,偶爾晚上也會玩玩失蹤,這還是小山偶然發現的,不過她也不關心,用腳趾想也知道人家是寂寞難耐了,也難怪新月還當他是個純潔男生了,人家都是“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回”,單純可憐的新月哪會知道。
這日水寒霄出門到傍晚才回來,一身素白衣服,臉陰沉得像棺材板,整個人就像冰雪雕的,便是六月的陽光也無法融化。
晚上新月去自己屋睡了,小山打著嗬欠看自家老板在書房裏對著燭火當雕像,心裏把他罵了十七八回。同時好奇他在琢磨什麼,看他神色陰鬱,也不知誰那麼有本事能打擊他強硬無比的神經。
從院子的荷花池裏彌漫出清幽的荷香,如夢般縹緲。朦朧的月光白紗似的輕柔地纏綿在樹梢,些微透過林葉和開啟的窗子飄灑在屋內,讓整個屋子都顯得虛幻而深沉。月光燭影下散發著憂鬱孤獨氣息的水寒霄倒比先養眼了許多,隻可惜再養眼也抵不了睡神的魅力,小山望了幾回也不見水寒霄動作,忽想起新月這一整天也是神經兮兮的,問也不說,隻要自己照顧好公子,遂更覺得奇怪了。良久水大公子終於開了金口道:“水茗,你先去睡吧。”
小山猛被他一嚇倒不困了,忙揉眼搖頭:“我不困。”水寒霄抬頭見她真的神采奕奕便不再勉強。許久,久到小山覺得周遭寂靜得有些可怕時水寒霄忽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小山隨口接到:“六月十四。”說完反應過來忙尷尬地撓頭忙說:“我不知道。”水寒霄並未看她,自言自語般道:“今天是母親去世十五周年之日。嗬嗬,十五年了,家裏竟然沒一個人記得,連自詡摯愛母親的爹爹都沒提半字,他哪怕做做樣子也好。”小山恍然,看水寒霄聲音漸低下去,黑曜石的眼睛慢慢卸去了冷漠,融化了冰淩,如江南迷離的三月煙雨,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她莫名地心有點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