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來就覺得水冷,正憂愁不知所措,又先前以為這無名公子是個十足的無賴,現在聽他說提了兩桶熱水來了,她心裏不知有多愧疚,有多感激,仿佛夜晚寒冷的秋風也暗暗感懷起來,漸漸平息安靜下來。
她又聽了這無名的話,想到他是何等高貴的身份也不顧,隻是不辭勞苦的跑上跑下,夜如此深,定然和那掌櫃說了好些低聲下氣的好話,才要來這桶熱水。他也一字不提他的苦楚,隻說給她送熱水來了。
她心裏這麼想著的時候,不禁熱淚慢慢盈眶。
她又穿上那件濕了的男裝,打開門,看著無名將那桶熱氣騰騰的水提進水屋裏,然後又看見無名依然冷麵的離開。
“多謝無公子!”黛玉在關上水屋的門時說。
“謝什麼?我不過順手的事而已,以後我還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呢。出門靠朋友,也是我們生意人的處世準則之一。你快洗澡吧。”無名公子隔著已經關得非常嚴實的水屋的門說。
黛玉本以為這無名公子是一番好意,現在聽他說什麼“生意人的處世準則”,不由得生出一絲錯愕、不解以及淡淡的憂傷。她不由得覺得她把他看得太好了,她心裏有一絲淡淡的苦笑,笑她以為他的好意本是本性,哪知道他的好隻是為了交換她的善良。
他卻不知道她本是個善良的女子,她又無聲的笑了,笑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她開始脫下她的衣裳,從外麵的男裝到她穿在裏麵的女裝,一件件全部脫了,隻露出她光可照人的胴(和諧)體。她把浴洗液撒在熱水裏,又把她的身子全身浸泡在那桶熱水裏,頓時香味彌漫,她覺得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膚在和那溫潤的水親密接觸時自由自在的呼吸。
她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依然內衣是女裝,外衣是男裝的出來了。她走到那張大床邊,看到他依然一身女裝坐在那張紫檀木椅上。
“可以睡覺了嗎?我犯困了。”他說話時眼睛半睜半閉的,仿佛睡意濃濃。
“不可以。”黛主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我想……”
他打斷了她的話:“這麼晚了,林公子,你還想什麼事,有事明天再說。”他正說話時,蠟燭忽然滅了。
又是他的命令似的聲音,“你看蠟燭都已經燃盡了,睡覺吧。”
天字房裏忽然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她無奈地躺在了床上,正想說什麼時,已然聽到她的左邊的床響了一下,像是有什麼重物掉下來。
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外麵依然有瑟瑟冷風吹進來。她覺得有一些冷,拿了被子過來。她給自己蓋上了,才覺得好了一些,她又有一點擔心無名。但馬上她感覺到有人拉她的被子了。
“林公子,天這麼冷,你狠心凍死我啊。”黑夜裏響起委屈的無名的聲音。
黛玉便妥協了。不然,她真成了狠心的人了。夜色沉淪的天真的凍人極了。
她擔心著,擔心無名睡覺翻來覆去的,碰到她的身子。她謹慎地拉著被頭,小心翼翼地感覺著無名的一舉一動。
她的每一處神經都異常警覺著,怕這個無名公子有任何輕舉妄動,她手邊依然放著那把她用來防身的藏刀。
她真的感覺到了他的舉動,他似乎翻了個身。她開始判斷他翻身的方向!她感覺到了,他是向她這邊翻的身,因為她感覺到他的平靜的呼吸。
雖然前半夜裏他雖翻了個身,可是她一直擔心著,怕他再次朝著她這邊翻身,那時他會靠她靠的更近……
後半夜時,她在半睡半醒中聽到他緊張的呼吸,她害怕了,他害怕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但沒有過多久,他的呼吸又平靜了。他許是做了個惡夢,她這樣猜想著。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一直都是醒著的,一夜都沒敢入睡,隻到天色變亮。有金黃色的晨光從外麵照進來,她發現他早就不在床上了,他去哪裏了?
黛玉從床上起來,看了看天字房裏的每一件物品,與昨天她進來時並沒有什麼兩樣。茶杯、茶葉、包袱、衣箱、茶壺、碗碟甚至那個風鈴依然像昨天那樣,沒有什麼變化。床右邊的椅子上、茶幾等上麵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無名居然什麼信息也沒有留下。
她檢查了一下門,是關著的,隻是沒有上門栓,她下意識地拉了拉門。天字號客房的門緊緊地關閉著,無法拉開,更不可能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