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名微微一笑,說:“你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這小廝便一時忘形,便把他主人要他買藥之事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無名聽了,“噢”了一聲,又略一頷首笑道:“不知這病中之人是誰,現在何處?”
那小廝聽了,興致勃勃地說:“在君安客棧……”那小廝說到這裏,忽然感覺他失了口,露了話了,便馬上笑道:“天色不早,為我家主人買藥之事要緊。”
他說完,便移步要走。
無名見了,忙喊道:“你還要去哪裏買藥?這裏不是有家回春堂嗎?”
那小廝一聽,停下腳步,轉身抬頭一看,果然見牌匾上寫著“回春堂”三個大字,便徑直走了進去,不在話下。
無名因聽說“君安客棧”,便徑直往君安客棧而來。
此時的黛玉一個人在天字房裏,因怕有外人來,依然還是換回了男裝,隻是頭疼疼的,心裏也悶悶的,她便躺在床上休息。
屋裏的光線暗暗的,桌子上放的是黛玉剛剛新抄的詩。她這幾日因忽然心裏思念寶玉,便寫了幾首新詩,聊以打發些閑暇的時間。看那舊詩是:“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淚燭。淚燭搖搖爇短檠,牽愁照恨動離情。誰家秋院無風入,何處秋窗無雨聲?”
屋外的秋風也呼呼的,似乎是老天故意要為難什麼人似的,一個勁地吹著冷風,隻到有細細的雨絲從天上落了下來。
下了一會的雨,天便又放晴了,就在此時,忽然有人敲門。
“是秀才嗎?”黛玉問。
“掌櫃的,有人說要住店。”胡秀才說。
黛玉聽了,懶得起身,便說:“你招待吧。”
胡秀才卻急了,又拍了拍門,說道:“掌櫃的,他還說有急事要和你說,要求和你麵對麵的商議。”
黛玉因想起胡太醫說的‘病若未痊愈,恐怕會傳染他人’的話,便說:“你便跟他說,我因感染了傷寒,不便相見,打發他去吧。”
胡秀才聽了,不肯罷休,又拍了拍門。
黛玉又聽見了胡秀才的敲門聲,這敲門聲很刺耳,猶如一首安靜的曲子裏那個激烈的音符。黛玉忙大聲說:“讓我休息一會不行嗎?就是再大的事情,難道要了我的命不成?”
胡秀才聽了,知道他掌櫃的生氣了,他便停止了敲門聲,輕輕地說:“掌櫃的,那你先休息一會。一會要是好了些,還是去見見那個人吧!”
黛玉便說:“你忙去吧!”
胡秀才便去了,不在話下。
黛玉躺在床上,雙手翻閱著躺在她雙膝上的《唐詩三百首》,她最喜歡上麵的李白的樂府詞《長幹行》。
她感覺那是一個美好而傷感的故事,自己又傷感了一會,與其說她心裏不舒服,還不說這秋雨惹起了她的秋思。
寂寞的天字房裏,她並不是孤獨的,還有那些新詞,還有她心裏的寶玉。
唐詩三百首也好,天字房的裝飾再豪華也好,現在的黛玉在這個房子裏的大床上躺著。她不想睡去,怕做夢,怕夢見寶玉,怕自己想著回去。
她也不小了,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似乎一切都是命裏早就注定了的。想著這些的時候,她乏了,直到不自覺的閉上了雙眼,她睡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好,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感覺到頭昏昏的,她開始一度以為她在父母身邊,看到了她慈祥的母親和她偉大的父親。她醒來時,一度想重回夢中去,直到天字房的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林姑娘,藥煎好了,可以喝了。”是那個小廝的聲音。
黛玉起身,但見天黑,懶得起床,隻聽那那小廝隔著門小聲的說:“姑娘不必起來了。風冷,怕藥涼了,姑娘喝著不舒服。璉二爺吩咐我買藥,小的已經買了。小的不會煎藥,便托溫飛燕姑娘幫忙煎藥了。她一會就給姑娘送來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黛玉說。
腳步聲越來越遠,黛玉便揣測那小廝去了。又過了一會兒,那溫飛燕果然來了,“掌櫃的,我給你送藥來了。”
黛玉便摸黑起身開門。
她打開門時,看見一臉詭異的溫飛燕手裏隻拿著蠟燭,並沒有什麼湯藥。
“林公子,好久不見!”是無名的聲音。
黛玉看到了站在後邊的無名。他怎麼會來,一聲不響的就來了。她感覺到驚訝與不解,她感覺到她仿佛被溫飛燕騙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