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燕(3 / 3)

“這裏還不算偏北,等到了薊城,將士們隻怕更加難熬。”趙雍說。

“我們都是習慣了黃土高原的氣候的,猛然來這麼一趟燕國,我覺著我要凍死了。”姬婉吸著鼻涕,擔憂地看了看後麵地士兵們。

天空開始飄起鵝毛大雪,給這原本就是寒冬的天氣又添了那麼幾分寒冷。雪花簌簌地拍打在人的身上,隻一會兒功夫,將士們的身上便堆了雪,再過一個時辰,漫山遍野都變成了一片雪白。

“我靠,這他娘的天冷偏逢大暴雪?老子怎麼行軍?”姬婉低聲罵道。

“我勸將軍還是早做部署,這樣的風雪算不得大,到了薊城,隻怕更難熬。”

聽著公子職的告誡,姬婉心裏一抖。

她看向了趙雍,趙雍則聳聳肩:“這些天氣原因不是我們能決定左右的,我們隻能不斷的鼓舞士氣,並且將糧草供給做好。冬衣已經分配下發了。但是很顯然,除了將軍渙你,別的士兵看起來都熬的過去。”

姬婉先是愣了愣,然後看向身後的七萬餘士兵們,好像……還真是……除了自己大家都好好的?

“咳,本將軍會竭力做好士兵們的供給的。”

“這裏離趙國最近,所以供給是由我國出的。”

姬婉無語的扶住額頭,並且不想搭理趙雍。

一望無際的銀色世界,七萬餘人仍一步不停的前進著。

大多數人都克服了寒冷的問題,隻有姬婉仍是又流鼻涕又流淚的前行著,她又不想成為拖累,隻能硬撐著,十分難過。

走到薊城時他們已收複了燕國十餘城,而意料之中的,是天降大雪。

果真如公子職所說,若是陽城的風雪都受不住,那就更不要說薊城的大風雪了。姬婉幾次都凍得要昏厥過去,即便“全副武裝”仍不作用。可她又是將軍,實在不能病倒的,便隻能強撐著身體,用內力維持。好在封印外泄的內力已被她積攢了許多時日,此次厚積薄發,也算是小菜一碟兒。

再看手下將軍們,黃土高原的幹燥氣候和趙國草原的季風氣候將士們其實感覺不出來,隻是燕國著實寒冷卻是名不虛傳。這樣的風雪,將士們躲在大營裏尚能取暖,若是出去打仗,隻怕是難。

“若這時齊軍來犯,咱們隻怕全軍覆沒了。”姬婉說完,打了個噴嚏,此刻她正坐在帳裏,裹得依舊嚴實。

“將軍渙還是莫要烏鴉嘴,咱們覺得冷,齊軍那養尊處優的更覺著冷。”

“將軍邕說的是。”說完又打了個噴嚏。“依在下拙見,這風雪不出一個時辰便停了。在下以為風雪停後我等當立即出兵,以免道路結冰,我們寸步難行。”

“將軍渙言之有理。”趙雍表示讚同。便讓副將去通知全軍了。那副將領命之後,姬婉又吩咐:“給將士們發放油與火石,務必做到人手一套,我有大用。”

“諾!”

待樂靖出去傳達命令之後,公子職和趙雍好奇道:“將軍渙要這些東西暈什麼?”

姬婉卻不肯多說:“到時二位便知曉。”然後又寬慰公子職:“公子放心,薊城已是囊中之物,隻消風雪一停,我們立刻進攻。”

公子職隻是謙恭地垂了垂首,姬婉卻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尚在想在陽城遇見的那個人,能在五百步外射出如此精準的一箭,究竟是何人?那人不一定是齊人,因為齊軍是從北麵進攻而那人卻是在南方射出那一箭的。會是誰?有著這樣精準的箭術?

想多了便有些頭暈,因為失血過多又長途行軍她的身體越來越羸弱,若非內力支撐她隻怕早已熬不下去。

“將軍所受之傷是否好些?”公子職慰問道。

“已好得差不多了,有勞公子掛懷。”

說是這麼說,可一旁的趙雍如何能信?她那慘白的麵色是顯而易見的,甚至她那美麗的眼睛也很難睜開,現在的她時常半眯著眼,不就是因為渾身無力麼?

擔心歸擔心,目下最要緊的,卻是討論該如何攻城,這數萬大軍,如何部署。

“貴國騎兵若是攻城怕是暫時派不上用場。攻城原本就是不得已而行,子之的大軍不可小覷,我軍又尚未探明太子平的軍隊身在何處。在下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便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此法行不通!”趙雍打斷道,“子之狼子野心腹黑毒辣,不戰而屈絕不可能!弄不好他詐降我們無法預料!”

“我還沒說完呢你插什麼嘴!”姬婉不耐煩道。

這句不耐煩的話令公子職難以置信,他……脾氣真大,竟然這麼不尊重聯軍將領?

“子之不可能不戰而降,弄不好他會封閉薊城作困獸鬥,太子平不知去向齊軍虎視眈眈,到時魚死網破,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不能做。所以隻能硬攻,我已有一計,可保必勝,隻是……”她看了一眼公子職。

公子職摸不著頭腦,直瞪著眼珠子傻傻地等著姬婉繼續說下去。

“這必勝的法子怕是要公子日後付出百倍努力修補了。”

“將軍請說,若此法可行,能還燕國一個太平,便是讓職去死了也無妨。”

“公子言重。在下之法,便是大軍集結於薊城南門。務必是所有聯軍!斷不可分散兵力!”

風雪已停,姬婉和趙雍開始整頓軍隊,大軍集結,準備攻城。

數十丈高的薊城城牆一眼看不到頂,一路走來薊城外包圍著不少的山丘,這城牆修的又這麼高,攻破它顯然不是一件易事。更何況聽斥候彙報,齊軍已與城內子之的部隊達成聯盟,共同抵禦趙、秦聯軍。

聯軍七萬餘,集結在薊城南門外,排成一個方針,最前麵是姬婉、趙雍和公子職的戰車,他們身前是一列橫隊約萬餘人,堪堪能將南門圍上。先前姬婉曾讓士兵們準備油與火石,此刻正可以派上用場。前排橫隊的萬餘將士們將遠遠地投出油瓢,油潑在城牆上,然後又用火石點燃的潑在城牆上的油,因為風大的原因,火石雖不好點燃但隻要點燃便是熊熊烈火!城牆乃磚石建築,驟冷驟熱易崩塌。“轟”的一聲,薊城城牆肅然坍塌。

城牆上的齊軍和子之的燕軍隨著飛落下來下來的磚石而摔在地上,大多成了一攤爛泥。看著這樣的成果,趙雍不禁大讚:“將軍渙好主意!這樣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攻入薊城!”

但姬婉卻十分注意公子職的神情,很明顯,他在不忍,因為死去的大多數是燕國的將士。坍塌的,是燕國的城牆。

她歎了口氣,繼續指揮戰鬥。

攻城戰的慘烈使姬婉渾身汗毛豎立,她不斷的擊著鼓來鼓舞士氣,士兵們更是應著鼓聲衝進薊城,對亂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趙軍的騎兵踏碎了薊城的城門,薊城的道路上堆滿了死屍,聯軍幾乎無處落腳。秦軍精良的弓弩齊發,射死不知多少亂軍,待發起正麵攻擊之時,主力還是步兵,因為無論是趙軍的騎兵還是秦國的車兵,都被死屍擋住無處施展。

在對戰中公子職被流矢所傷,趙雍手臂也被刺了一劍,姬婉更是倒黴,原本就靠著內力維持精神的她愣是被衝過來的亂軍踢了一腳倒在地上。亂軍和聯軍打成一團,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兵器碰撞聲充盈在每個人的耳朵裏,軍人們的喊殺聲震徹雲霄好似要將天空撕出個口子。鮮血橫飛、肢體被解,飛到空中的胳膊、腦袋、大腿讓人眼花繚亂。而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姬婉射出了至關重要的一箭。

被射中的是燕太子平,射中的位置在左臂。這時,不知是誰喊了聲:“太子中箭啦!”亂軍不知此刻太子平是死是活,頓時亂了手腳,被聯軍打的潰不成軍。

慌忙撤退的亂軍又被聯軍砍殺不少,待這場小戰結束後,薊城的道路上又多了一層屍體。屍體不斷的滲出血液來,連著還活著時噴出的血,幾乎能把這些屍體都給浮托起來。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斷臂殘肢。那些死去的士兵每一個都瞪大了眼睛不肯瞑目,看的人瑟瑟發抖。姬婉看著這一空前“盛況”,心痛萬分,這些人,他們有什麼錯?為何要死於非命?如果死在戰場上是一種榮耀,他們為何死不瞑目?

人活著的意義,就是去死麼?

公子職吐得昏天黑地,那些他的同胞們,隻是因為立場不同便死於非命。甚至他們都是沒有立場的,隻是聽命而為,卻因為當政者的私欲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趙雍則麵無表情。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傷心也沒有用。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人少死點兒,敵人多死點兒。

秦軍是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或者說戰國的所有軍人都是。姬婉一直在思考生命的意義和萬物的規律,若非如此,她又何嚐不是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她,比任何人都無情。

畢竟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她,鼓勵軍隊前進的也是她。

她犀利冷酷的眸子瞄向前方,冷冷笑了一笑。

將戰場打掃完畢,便開始計算功勞了。秦律殺敵人一個甲士並砍下頭顱的,獲爵一級。

將戰鬥成果登記在冊,由軍中司馬好生管理著。

趙雍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總算勝了,真是不易。”

姬婉卻冷笑道:“將軍邕覺得勝了?子之還坐在燕王宮的王座上,太子平下落不明,齊將匡章還沒撤兵,這算勝了麼?”

趙雍啞口無言。

公子職眉頭緊鎖,仍在思考事情。他不得不采取些措施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否則在這樣消耗下去,燕國的勞動力都死光了,用什麼來發展國力?

“在下有一言,希望二位將軍聽一聽。”

趙雍和姬婉應著:“公子請講。”

“從陽城到薊城,一路上死傷無數,活著的人更像行屍走肉。薊城更是如被血洗一般,此戰我們勝了,可那又如何?一戰便死這麼多人,再打下去,又該死多少人?到時我燕國勞動力盡無,燕國也無力再發展,那麼秦、趙再扶持又有何用?解下來的戰役,望二位將軍三思。”

兩人陷入沉思,素來以打殲滅戰為主的姬婉怎會想到該如何收服敵軍?可趙雍會,因為他是一國之君,他要做的正是吞並融合,所以他知道該怎麼做。這一點,還多虧當年姬婉那句“若連戎狄都容不得,那就更別提天下”。可惜姬婉素來隻關心自己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看到的和能管的,可作為一個將軍,燕國怎樣她管不得,因為她不確定燕軍是否會投降。

於是趙雍建議:“既然公子如此說了,那麼,隻要亂軍肯投降,我們便留他一命。”

公子職起身立定,行一禮道:“多謝將軍大義!”

“公子客氣!”

聯軍再次出動是在次日,事實上姬婉並未下令進攻,而是燕太子平主動找上門來。因為昨日那場大雪,道路已經結冰。太子平也不怕士兵被摔出個好歹?

因為攻入薊城的外城,所以聯軍是在薊城的外城內駐紮的。太子平的軍隊不知從哪冒出來,依姬婉看是在城外。

原本她還擔心因為道路結冰而易致聯軍寸步難行,結果沒想到太子平把地麵都給清理好了!這也忒神奇了!因為沒人聽見動靜。

秦國的冬天並不暖和,一到冬天姬婉也是要龜縮在家堅決不出門的,隻是秦國沒有燕國這麼冷而已。之所以姬婉自己撐不住又擔心士兵們撐不住,是因為春秋趙國的戰爭大多安排在春、秋兩季,因為夏太過炎熱而冬又太過寒冷。這些新兵頭次出戰就趕在冬天,可想而知他們的心裏多沒底,可很顯然,再惡劣的天氣,也抵不過財富、地位的誘惑。

趙國的騎兵原本就是秘密訓練,冬天少不的要出來走動走動,而步兵則有溫暖舒適的冬衣和“戰鬥是一種榮耀”為安慰,又有趙雍的個人魅力做導航,所以趙軍也不可小覷。

但當他們遇到太子平的軍隊時,卻被深深的震撼了。

這些數不盡的燕地男兒健壯身軀仿佛築成一道鐵牆圍著聯軍,他們魁梧、挺拔,甚至不畏死,他們為的隻是保衛自己的家園和土地,保衛自己的尊嚴和自由。可如今,他們的家園和土地破落不堪,他們的尊嚴和自由任人踐踏。

姬婉擊鼓出兵。

聯軍的騎兵首先衝鋒擾亂敵人陣腳,待敵人亂成一團時步兵再衝鋒,兩軍廝殺成一團。這些熱血男兒的鮮血灑滿戰場上的每一寸土地,他們拚盡力氣廝殺的樣子和猙獰的麵孔讓姬婉膽戰心驚。

太子平還是敗了。即便他有燕國國民的支持,他還是敗了。

在幾個親衛的掩護下,他乘著戰車逃跑,姬婉怎會給他機會?於是她親自追殺。

姬婉和公子職朝著近路包抄了太子平。

站在戰車上的她仿佛死神一般出現在太子平的麵前,她那蒼白的麵孔沒有一絲血色,她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感情,她的眼睛沒有一片波瀾。

“你的死期到了。”她說。看著太子平因戰鬥而流出的汗液,因激動而通紅的麵孔,姬婉不禁又是一番冷笑。

他粗喘著氣,對著公子職怒吼:“為什麼!連你都要來奪我的王位!”他憤怒的聲音響徹天際,如今的太子平不過是個敗寇,再怎麼反抗也不過是困獸鬥。可是他一定要問個清楚,為什麼,連他的親弟弟都要來爭奪他的王位,為什麼,連他的親弟弟都要對他趕盡殺絕。

“若兄長肯繳械投降,我可留你一命。”公子職鎮定地說,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

“做夢!”推開攙扶著他的士兵,抽出劍來對著十步外的公子職:“那就讓我們拚個你死我活!”說著,便衝了過來,連帶著的,是他的親衛侍從,也一齊衝了過來。

這時車右遞上弓箭,姬婉從容接過,拉起弓來毫不著急,甚至看不出她的臉上有任何表情,她隻是抻著弦,一拉,一放,一枚帶著白羽的箭便衝進了太子平的胸膛。那箭射穿了他的身體,他拿著劍舉在半空中的手臂一滯,奔跑的動作也漸漸地停了下來,終於,看著他倒下的身影,親衛們都急了眼。

姬婉則從容退出,交給了自己的親衛。

太子平死不瞑目。

解決完太子平親衛的姬婉下車去看太子平。他粗糙的皮膚上不知有多少傷痕,他的血仿佛還熱著,他的心仿佛還跳著。這個熱血男兒,這個一心隻想奪回屬於自己東西的男人,終於還是死在她的箭下。

“生與死不過是陰與陽的輪轉。有生有死,有陰有陽,遲早而已。”她合上太子平的雙目,命人好生安葬。公子職則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心裏已在滴血,看著他落魄離去的背影,姬婉歎了口氣。

五萬燕軍,無一人降。他們寧願死,也不願做降卒。

這對姬婉來講無疑是撼動人心的,因為她沒有這樣的精神。燕軍為的是他們的太子他們的國家,而她不怕死隻是因為自己能夠長生並且能得到爵位。她內心深處的貴族精神也從未體現在她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而勉強行之。她終於還是變成了一個小人,斤斤計較,蠅營狗苟。

太子平已死,燕國的三方勢力已少一方。剩下的便是子之和匡章了。匡章是齊國的名將,姬婉雖然目前在列國也小有名聲,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風采過人”,說白了就是“以色侍人”。這就和張連一很像了,張連一因為出彩的容貌而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才能;姬婉則因為過人的風采而使人忽略了她的心狠手辣。

看破的隻有趙雍。她萬全可以不殺太子平和他的親衛,因為他們已是苟延殘喘再無崛起之日,但她還是選擇了趕盡殺絕。雖然如果他們不死,公子職的王位就仍是不穩固,但也不用她親自出手,她隻物派個副將即可,卻偏要親自上陣,為的還不是自己的功勞?

在大軍安頓下來之後,姬婉派出斥候去內城打探消息,卻聽說子之從王宮出來安撫國民和軍人,結果被薊城國民圍而攻之剁成了肉泥!消息一出,眾人驚呼。

姬婉當時正吃著肉泥,聽說以後吐了個昏天黑地。

再有斥候報,齊將匡章撤兵。

姬婉拍手叫好,原本她還擔心對上匡章會不討好,孰料他竟自己撤退了?是齊王的主意麼?

聯軍就這樣順利的入城去,剛剛還在廝殺的戰士們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其實何止他們,姬婉和趙雍連同公子職也不敢相信。為防萬一,入城之後姬婉還是做好了部署,待公子職進了王宮,才鬆了口氣。

將公子職送入王宮後,她見到的第一個人,正是公子職的母親。

她散落著淩亂的頭發,麵容憔悴,眼睛工種不堪,她破碎的衣服也萬全不符合她一國王後的身份,她的神情生無可戀,沒有一絲感情。她,竟落魄到了這個地步。

她抬頭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小兒子。

“職兒!你回來了!平兒呢!”她爬過去抓著公子職的袖子,神情緊張,瞪著眼珠子甚是可怕。

公子職蹲下握著母親的手,歎氣道:“大哥他……”

他的母親已猜出太子平的結局,太子平也好,公子職也罷,都是她親生的兒子,如今公子職回來了,太子平當然是死了。

可那也是她的兒子啊。

她痛哭了起來,公子職抱著她也甚是心痛,直掉下眼淚,兩人哭成一團。

公子職和太子平並不是季嬴的親生兒子,而是燕王噲的妃妾們所生,季嬴無子,燕王噲便將這兩個兒子給她撫養,這兩個兒子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傾盡心血來培養他們嗬護他們,給他們所有的愛和溫暖,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可是如今,她最愛的大兒子,竟然死了。而且,是被小兒子殺死了!

她剛剛在公子職的肩膀上哭了沒一會兒,便看見了公子職身後幾步的姬婉。

她抬起手,指著姬婉,不可置信的說著:“你……你……”

公子職不知發生了什麼,連忙放開母親,看著母親,才知她是看見了姬婉才這樣,回頭看向姬婉,很好奇母親為何這樣激動這樣驚訝。

“季嬴?”姬婉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隻是比公子職的母親淡定許多,隻是皺著眉頭,叫出了她的名字。

這下換公子職不解了。

轉念一想,才想起周渙是秦國將軍,而他的母親季嬴,正是秦國公主。

他倆認識?

“婉……婉……”

姬婉眼瞧著季嬴就要叫出自己的名字,急忙打斷,行禮道:“在下秦將周渙,見過燕國王後。”

季嬴卻沒有領會姬婉的意思,生生的將“婉兒”這兩個字說了出來。

“嗬嗬……”姬婉隻能幹笑。

季嬴仍舊不敢相信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會是她曾經最照顧的小妹妹,會是她的王兄不顧一切也要娶回來的小妹妹。

“王兄他……你們……”季嬴已經忘了她身邊還有她的兒子在,她更加忘了當年秦宮中的周室公主早已不是眾人記憶中的那個小妹妹。

現在她是秦國左庶長,輔佐司馬掌握整個秦軍的人。

“鄙國寡君和公子疾甚好,隻是十分掛念著王後,聽聞燕國內亂,特派渙來帶兵相助公子職。”

季嬴又看了看公子職,垂下頭去,接著哭,掩著麵,讓公子職先出去。

公子職疑惑地走了出去,他的母親則看著姬婉冷笑。她的臉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淚水,被室內即將燃盡的昏沉暗淡的燈光映照地淒慘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