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雨
林晚燭和洛雨禪在除夕之前離開了丹霞山,陳希聖也曾挽留他們,不過林晚燭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隻因他答應過洛雨禪。
山中苦悶,道士清修,洛雨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走在梁州的大街小巷,望著人們把新桃換舊符,打掃屋舍,迎接親人的歸來,她前所未有的開心。林晚燭則一路沉默,他想起了善水村的除夕之夜,那個木訥男子也會貼春聯,春聯上的字是他親手寫的,曾經的林晚燭認為有些蹩腳,但現在仔細回想,那些字中似乎蘊含了不同的意義。
洛雨禪打量著林晚燭的長衫,不滿意道:“你在山上老是打打殺殺的,衣服都讓別人刺破了,等過了年,本仙子再給你買套新的。”
林晚燭扣了扣長衫上的破洞,道:“也好。”他現在是丹霞山的道子了,一座仙山的道子從某種程度上身份比掌教都要高,因為他承載著這座道山的希望。當年陳金摶也隻是當了少掌教,沒當上道子。其實丹霞山已經整整三十年都沒有道子了,因為道子也意味著要去參加五年一次的道主大比。
洛雨禪有些埋怨他心疼的神情,說道:“現在丹霞山都是你的了,你還會缺這點銀子?雖然本仙子不怎麼了解丹霞山,但作為當年的四大名山之一,即便它今日沒落了,它散落在各地的門人弟子也比你想象得多。”
說話之間,他們來到一家餛飩鋪,洛雨禪喜歡吃餛飩,而林晚燭則喜歡喝餛飩湯。這家餛飩鋪幹淨簡潔,掌櫃的是個精瘦矮小的漢子,他們家的餛飩湯據說是百年的老湯,百年不斷火,用八種獸肉骨頭熬製而成,加上十八類香料,真是香氣迷人了。
掌櫃的憨厚,給了兩人滿滿一大碗,洛雨禪立即大快朵頤起來,林晚燭暗暗偷窺著,洛雨禪啥都挺好,就是這吃相難看了些。林晚燭聽大憨說過什麼女子十五相,其中一相就是吃相,吃相也是決定一個女子是否美的標準。見過洛雨禪容顏冰山一角的林晚燭自然知曉她長得極美,從來對自己長相也相當有自信的他悶悶不樂了,她這麼美,又喜歡書生,該是瞧不上自己的吧?要不我也去讀讀書?
一陣吵鬧之聲傳來,三個挎木劍的青年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他們是道士打扮,且道袍跟丹霞山的如出一轍。不過他們的坐姿實在跟道士無緣,其中一人蹲在凳子上,一人腳翹在桌子上,還有一人則咋咋呼呼的,叫道:“掌櫃的,咋這麼沒眼力見兒,道爺們剛剛給人家做了陰事道場,都怪累的,還不趕緊繕上些好酒好肉。”
餛飩鋪除了老湯餛飩,也賣其他東西,比如醬牛肉,花生米,鳳爪之類的小菜,當然,也有酒,自家釀的米酒,帶著香甜。洛雨禪噗嗤一笑,倒讓林晚燭呆了,她道:“螢火蟲,你這個道子不太好當呀。”
林晚燭聳了聳肩,他這個道子算是趕鴨子上架,其實,丹霞山弟子上千人,他至今見過和熟悉的不過二十人左右,這三個人他著實沒有印象。丹霞山上也不盡是大真人,林晚燭見怪不怪,繼續埋頭吃著餛飩。
“掌櫃的,也給我來碗餛飩吧,我不要蔥花,多加點湯,另外,鹽也要少一些。”聲音悅耳如黃鶯,林晚燭回首望去,隻見一個小道姑怯生生的坐在他右側,豆蔻年華,觸碰到他的目光,小道姑還有禮貌的衝他微笑。
小道姑鵝蛋似的臉,嬌俏的鼻子,大眼睛,宛如不食人間煙火。她的頭上戴著白玉簪子,顯得有英氣,寬敞的淡青色道袍穿在她身上是如此的合身。林晚燭用餘光瞥了一眼她的胸部,雖比不上村中水仙花李小溪的,卻也有點波瀾起伏的味道了。
“哎呦!”正在欣賞之時,林晚燭忽然腳上吃痛,洛雨禪皮笑肉不笑的臉湊到了他麵前,她道:“挺漂亮的?”
林晚燭不管紅腫的腳,鎮定自如的搖頭道:“不好看,不好看,我就是在想這餛飩鋪怎麼成了道士的窩了,今天算上我,已經三波道士在這兒了。”
洛雨禪將信將疑,卻不再為難他。其實餛飩鋪的掌櫃也在心中叫苦,他不是不喜歡道士,相反的,在梁州老百姓的心目中,丹霞山的道士們真是如神仙一般的存在,人人敬仰的。不過,掌櫃的卻是知道,那三個年輕人可不是什麼正規的丹霞山道士。
果然,其中一個有些斜視,長相猥瑣的道士朝著身邊嘴角長痣的大個子道士眨了眨眼,目光中有淫穢之意。嘴角長痣的大個子道士抹了抹了口水,他猛然站起,然後走到小道姑的身邊。餛飩鋪的掌櫃在心中歎息了一聲,他隻是一個平頭百姓,管不得許多,隻希望這位姑娘是個真有來頭的道姑,否則今天她要倒黴了。
大個子道士裝出溫柔的姿態,說道:“這位師妹,瞧你的裝束也是丹霞山的?丹霞山七堂,不知師妹是哪一堂的?也許咱們倆的師父認識,山下比不得山上,豺狼虎豹多,師妹如有任務,不妨告訴師兄們,咱們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