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相士
“這位姑娘，小道瞧你麵帶凶兆，上停塌陷，山根狹窄，小道有祖傳摸骨之法，揉天溪、淵腋兩穴，必能幫你延年益壽。”
“姑娘不忙走，除了摸骨之法，小道還會叩臀，捏胸之術，保你體態豐腴若貴妃，身段曼妙賽花魁。”
“兩位姑娘，小道觀麵相，不準不要錢。兩位姑娘耳白過麵，富貴之相，如若不介意，小道願為你們錦上添花，增福添祿。”
淮南道揚州東關街，有個唇紅齒白的白衣相士，盡情賣力的吆喝著。他專門給女子相麵，因他絕美的容顏，大多數女子寧願讓他揩油，也要求他相一麵。白衣相士二十歲左右，臥蠶眉，丹鳳眼，肌膚潔白如霜，高冠上插著兩束蘆花，顯得格外紮眼。
東關街是揚州最繁華的街道，除卻多如牛毛的小吃，還有商鋪林立，古色古香，在東關街的最西盡頭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無名園林。據說，揚州有不少才子佳人喜歡在此作詩吟賦，促成了無數佳話。
此處毗鄰無名園林，乃相麵的絕佳之地。因為白衣相士的招攬，周圍四五個相麵的攤子都冷冷清清，無人光顧了。他們望向白衣相士的攤位，尤其是見到許多清秀的姑娘，眉目含情，卻自願讓他在身上摸來摸去的，他們不僅嫉妒，而且蘊含了滔天的怒火。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自從這小子來了之後，咱們的生意就沒開過張！”一位站在東南角大柳樹下的大漢惱了，他的穿著一點也似個相士，布衣麻鞋，麵目凶橫。
“就是，就是，關大哥，要不您出手教訓教訓這個沒眼力勁兒的小子？”跟大漢隔街而站的是個妖冶的青年人，他著淡紅色羅裙，臉上抹了腮紅胭脂，耳畔掛著一朵油菜花。他說起話來，身體還一扭一扭的，著實令人作嘔。
“燕大壯，別一副惡心人的模樣，把你的騷勁留著回去給你媳婦兒使！嘖嘖嘖，差點忘了，你是個太監，估計你媳婦兒每晚都不能滿足吧，哥哥別的本事沒有，床上是力大如牛，哥哥可以幫弟妹解決煩惱呐！”西南角有個瘦子光棍，有胸部卻有幾塊幹癟的肌肉，他時不時的用手錘胸口，昭顯自己的力量。
“死拐子，你說啥呢？老子的媳婦兒開心著呢，老子天天滋潤，有你個拐子啥事，有本事走兩步，來，走兩步！”此刻妖冶青年人恢複了自己的粗壯聲音，倒有幾分魄力。
最後一位是個矮個子老相師，他是這裏麵最像相師的人，一方木桌，一個條凳，他安然坐著，手中搖著畫有太極圖的紙扇，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掐著手指，自言自語，如同在算天命。
他全然不管幾個鄰居的吵鬧，待有人從他麵前經過，他猛然睜眼，開口即道：“施主你今生福源淺薄，前世本是封侯拜相之尊，奈何暗中有人阻天機，斷機緣。讓我仔細替你相上一次，說不定有破解之法。”
其實老相師在閉眼之時未閉全，眯著一條縫兒，他專挑落魄年輕人下手，每次都是這一番言語，糊弄得他們暈頭轉向。雖然得到的銅子兒不多，但有勝於無，至少一天的生活是能滿足的。
“師父，您就不管管，這小子就在你眼皮子下搶生意，讓我們怎麼活！”
“是呐，師父您老人家趕緊漏一手，把這小相公攆出去。”
“師父，俺還想靠著相麵的錢討媳婦兒呢，這樣下去，您得退我們學費了。”
大漢關二，妖冶青年燕大壯，瘦子同時也是瘸子的光棍，他們皆是老相師的徒弟。本來他們師徒四人在關東街是獨占鼇頭，光一個月的收入就達到了兩百兩。關二在州縣買了宅子，燕大壯娶了媳婦兒，光棍則在號稱美人鄉、銷金窟的柔荑院待了一晚上，雖然是最差的丁字房，卻也銷魂蝕骨，令人流連忘返。
老相師實在忍受不了他們的煩人聲音，破了宮，大聲道：“你們三個兔崽子，狼心狗肺，當初老子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時候，你們叫老子師父，現在沒銀子掙了，想叛出師門，門兒都沒有。”他的目光瞥視到人滿為患的白衣相士那兒，愈加的生氣，他一踢腿，身後的條凳倒在地上，他招呼道：“斷人財路，罪大惡極，徒兒們，隨為師去砸場子！”
“好嘞！”三人幾乎同時說道。
雖隻有四人，然聲勢不小，關二提著鑼，一聲重敲，整個街道都安靜了。燕大壯拿著小鼓，有節奏的拍著。光棍則捧著鐃鈸，哐嗆一合，聲音刺耳。他們三個本是為人家作喪事的，吹拉彈敲，無一不通。
圍在白衣相士攤位前的女子們紛紛散開，她們畢竟是女子，自然不能惹事。但她們都沒走遠，小聲嘀咕著，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