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荒墳
南邙山,方圓二十裏,隻有一個村莊。
荒墳村!
許是冤魂太多,荒墳村通往崖州的道路崎嶇坎坷,荒墳村的人,有的一年也出不了村幾次。步入荒墳村,村頭即是數千座無字墓碑,這是崖州官府定期修繕的,三十年來,誰也不知這些有墓碑的土堆埋的是什麼人。十裏荒墳,無人祭祀。
秋郎中大搖大擺的進了村,山路之於他和他身後的年輕人來說,不算什麼,如履平地。村中人除了種田,還能以賣魚為生。山上野獸眾多,時常有獸叫之聲,卻沒人敢去打獵,以前有精壯的漢子不怕死,背著弓箭上山,一去不返。半個月之後,他的屍體出現在家門口,頭是完整的,身體已是枯骨。
說來也奇怪,荒墳村中間有條大河,此河養的魚不單肥美,而且無刺,深受當地以及整個崖州食客的追捧。不過,大河雖大,每年出產的魚卻不多。村民信奉不能涸澤而漁的道理,因此隻有在春季和夏季捕魚,秋冬是休漁期。魚是河中天然而生,當初也有性子急的漁夫提出養魚苗,奈何村中其他人全部否決,說是河有靈性,隨意豢養,隻怕要遭天譴。
“秋大夫,您回來得早呐,今日瞧了幾個病人呀?您醫術這麼精湛,一定有許多人重金請你吧?”路過大河,正好有個年過花甲的漁夫捕完魚,上岸歇力,順便點著此次的魚量。他樂得開懷,明日起個大早,去趟集市,又能買個好價錢。
秋郎中伸著頭看向漁夫的簍子,說道:“呦,老於頭,不錯嘛,這四條鯉魚有五斤了,加上十餘尾鯽魚,八條鯿魚,五十斤左右。按照市麵上咱荒墳村的魚價,一斤平均二十文,夠你吃一百五十壇黃酒了。”
老於頭光著膀子,黝黑的皮膚,他聽出了秋郎中的打趣之意,道:“哪兒能呐,這些錢要留著給孫子上私塾,不能亂花。秋大夫,您讀書多,您給說道說道,咱村兩位先生,畢先生和曾先生,誰更有本事些?”
秋郎中指著自己的鼻頭道:“我最有本事。”
老於頭也不否認,說道:“若是秋大夫您開私塾,我老於一定第一個把孫子送過去。其實大家也都盼著您開私塾呢,您天天出村,千難萬險的,圖個什麼?要是在村裏開個醫館,大家得多開心。”
秋郎中擺著手道:“荒墳村的人呐,一輩子都能平安喜樂,不需要我再瞧病嘍。”說罷,他向老於頭辭行,他的帆布舉得老高,生怕別人瞅不見。
村中,不似所想的死氣沉沉,而是熱鬧非常,比之一個普通的小鎮子都不遑多讓。其實在秋郎中來之前,荒墳村確實是靜謐的,村民們都小心翼翼的過著日子。村裏的人容易得病,大家都把這歸因於邙山上的鬼魂。兩年之前,整個荒墳村都得了一場大病,無一人完好,全身潰爛,症狀慘烈、村裏的大夫束手無策,勞心勞力,自己倒先去了。正當要滅村之時,秋郎中來了,據說他往山上走了一趟,采回一大堆藥,挨個熬煮,最後救了全村人的性命。
荒墳村的人懂感恩,一直待秋郎中為恩人。
坐在家門口納鞋的中年婦人見到秋郎中走過,急忙起身道:“秋先生,過來試試這鞋子合腳不,要是不行,我再改改?”婦人是讀過幾天書的,稱呼秋郎中為先生。
秋郎中道:“謝謝大柳嫂,大柳哥在家嘛?煩請他出來一下,我找他有事。”
村中的老村長去年死了,如今由大柳哥擔任,大柳哥是最龍精虎猛的,雖然快到五十歲,卻肌肉壯碩。聽到自家婆娘在喊他,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兒,在秋郎中麵前恭敬的拜了三拜,說道:“秋先生,快請進屋。婆子,去準備茶水和飯菜,我要留秋先生吃晚飯。”
秋郎中拒絕道:“不了,我來是跟你商量件事。今夜,村裏恐怕有些事情發生,你讓大家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門,記住,在家中乖乖睡覺,否則耽誤性命。”
大柳哥深信秋郎中的話,當年秋郎中的手段他是親眼目睹的,一手遮天,南邙山上常年不散的霧氣盡數化去,落入瓶中,變成了滴滴的水珠。正是水珠為藥引,方救了所有人。他心中困惑,不自禁的問道:“請問秋先生,是出了什麼事?”
秋郎中回答道:“鬼魂之事。”
大柳哥不作聲了,而大柳嫂早已嚇得臉色蒼白。
入夜,應大柳哥的囑咐,荒墳村的家家戶戶戌時就上了床,不點燭火,諾大的村莊是此刻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