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爺爺的姐姐大姑婆來了。我與姑姑去打飯。我說:“這幾天,奶奶的病好了很多,就不要搬去二嬸家去吧!”
她沉默了。我轉過頭,那種神情,我從未見過。她說:“沐連。”她明顯的停頓“奶奶現在再輸一種液,那種液隻是暫時壓製住奶奶體內的癌細胞。”
我緩了好久,平淡道:“昨天她還說那裏在當骨癌治,這裏才把他當骨折治。”
氣氛有些尷尬,好似為了安慰我一般,她嗬嗬笑了:“結果,這裏才把她骨癌治,那裏才把她當骨折治。”
我也笑了:“嗬嗬,原來這些全都是假象。”
我哭了:“這都怪我。”
“這不怪你。”姑姑說,我抬起頭:“在你隻有幾個月大的時候,奶奶吃過一次老鼠藥。洗胃也是在這家醫院洗的。留下後遺症,也是必然的。”
她是否早就察覺了呢?我這幾年經常聽說,在我幾個月的時候,奶奶的大拇指就開始黑,恐怕她早就察覺了。
我還是在哭,姑姑說:“別哭,奶奶聽得見。”
我壓住自己的哭聲,姑姑就把我拉走。
我從未想過,電視中,親人離別的場景會發生在我身上。
遠處,醫生抬著擔架,擔架上蒙著白布,抬進了電梯。
醫院中,每一天都有人離去,每一天,都有人在哭泣。
下午。
醫院那有一個散心的地方。綠色的藤蔓纏繞在上麵,藤上開著紫色的花,猶如葡萄一樣,很漂亮。水池裏有一座假山,紅色的金魚在裏麵遊來遊去,一切都是那麼有生機,這醫院也有這麼美的地方。我坐在這裏,陽光照在我身上,這裏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麼人來。
姑姑跑過來,好像找了很久,看見我,好似鬆了口氣:“我以為你跑到哪裏去了,原來你在這裏。”
我看著她,許久我說:“我沒事,這裏風景很美,想在這裏看一看,你先走吧!”
姑姑說:“我還以為因為中午的事……咱們先上去。”
其實,我是真的不想上去,想散散心。
這幾天,來看奶奶的人比往年多了許多。姑父和哥哥也被姑姑叫了回來。奶奶總是說:“叫他們回來幹什麼呀!他們還得打工掙錢,來往的錢多貴啊!”
我說:“哥哥和姐姐也好久沒見麵了吧!姑父也好久沒回來了吧!”
這幾天,奶奶說她想吃玉米餅和和米糕。玉米餅這附近有賣,可米糕現在幾乎絕種了,打聽到米糕那裏有賣,姑姑就去很遠的地方去買。
出了院,奶奶住進二嬸家。
有時候,奶奶會靠著我們的力量坐在椅子上。去醫院買藥的時候,醫生總會說,奶奶的病情很嚴重,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開學前夕,劉阿姨帶著我去玩了一天,我穿著一件粉色連衣裙,那一件連衣裙是我與奶奶一起去街上買的,逛了一個下午才買到的。
我初三了,軍訓沒有去,留在家中,陪奶奶。
開學了。
走的時候,爸爸沒將東西搬到三輪車上,隻是將東西搬在一個袋子裏。我向奶奶說了再見,她點點頭。奶奶的精神早已不比往常好了。她躺在床上,我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一種莫名的害怕爬進了心裏。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隻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以前,我沒有好好陪奶奶,現在的我好後悔,可是時間怎麼能夠從來?上了車,我哽咽,我一直忍著,可眼淚還是流了出來。我抹了抹淚水,爸爸讓我不要哭,給了我紙巾,可是,眼淚依舊在流,我盡量讓自己不出聲,努力控製住,我一直害怕,害怕這是一次真正的告別,最後一次見麵。
班主任換了,是一個姓劉的一位老師。挺幽默的。
還記得之前的張老師,最後一次在講台上講話時,頭發白了許多。我們這個班,確實難管,恰好,這個劉老師就算專門管難管的班級的老師。以前的班主任教英語的,現在的班主任教化學的,英語還是張老師教,不過不是以前的張老師。還記得一件事,以前,自己也挺喜歡看小說,有一次,物理老師看見我在看小說,他說,這些小說以後隨時可以看,學習的機會隻有一次。當時的我羞得麵紅耳赤。
劉老師在黑板上寫著自己的外號:幫主。
每一周星期五回到家,我便直奔二嬸家,把書包放到二嬸那,便去看奶奶。奶奶早已不如以前那般紅潤了,日漸消瘦,飯也吃得極少,甚至不吃,我也看著難受。每一次返校,我都是提心吊膽,生怕我這一走會發生什麼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