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闋 宮人已怨(一)(1 / 2)

這日清晨,昨夜又是春雨,翠翹折了杏花插在瓶中,轉首看梳蟬仍倚在枕上,手中繞著發絲,不由道:“娘娘昨晚都沒睡好,再睡一會吧。”

梳蟬一笑,放了發絲,卻坐起身來,深宮夜半,空中傳來歌聲笑語,別宮的風光。

中然初登帝位,**之中隻有皇後、綿妃、張美人與常美人幾人,太後欲為中然選妃,中然隻道清明將近,此事暫時便被擱著。

然而太後這幾月已是為中然挑了幾個秀色宮人送到了蟠雲殿中,中然便封了其中兩人為才人,綿蠻雖最是得寵,而這新封的楊才人與劉才人的宮中也時有恩寵。

宮中新貴漸多,夜半之時,便是歌舞不絕。

然而楊才人與劉才人幾日前到廣夏宮中拜見皇後,容貌雖都是好的,卻是衣飾浮***止頗有驕色,更甚於梳蟬麵前提及綿妃,語氣含嫉,甚至流露狡詐心計,故意言說綿妃如何得寵,畫眉宮中如何奢華更勝廣夏宮,而綿妃卻是自封妃以來從未來廣夏宮中拜見過皇後,如此恃寵而驕,令人不平。

梳蟬聽得厭煩,那兩人離開後,翠翹端了蜜汁梅子進來,笑道:“娘娘,這梅子和玫瑰蜜都是國公大人今晨才叫人送進宮來的。”

殷紅梅子浸著澄金的玫瑰蜜,似仍帶著初摘的香氣,可想見青綠枝頭綴著鮮紅梅子的情態,想著便是一笑,隨手描下這花樣子,這幾天便繡了這紅梅綠葉。

這日午後,卻聽宮人回報道綿妃剛剛暈倒,太醫診治,卻是查出綿妃是中了慢熱之毒,仔細盤查,才查出原是綿妃這幾日所飲的玫瑰花蜜之中被人摻了崖蜜。

中然驚怒,太後亦因宮中出此陰險之事震怒,盤查過畫眉宮中宮人,而負責侍奉綿妃茶水的宮人神色明顯驚慌,太後著人留心多問了幾句,那宮人驚怕之下,便是招出了給綿妃下崖蜜乃是楊才人與劉才人所指使,而這崖蜜卻是太醫院中一個宮人悄悄偷出與她的。

太後大怒,著人召了楊才人與劉才人至寧德宮中,尚未逼問,兩人卻都是招認此事乃是皇後指使,中然聽得此言,卻是更怒,恰到早朝時分,中然便命人先將楊才人與劉才人禁在寧德宮的偏殿之中。

而今日朝中忽然接到黑城戰報,契丹大軍壓境,此事突然,中然召了無傷與蘇竟等人禦書房議事,及至暫了了此事,中然到了寧德宮中,太後卻言今日午後再審之下,楊才人與孫才人言語含糊矛盾,不能自圓,逼問之下,都已召了乃是誣陷皇後。

太後怒極,顧念清明大祭將近,便將那兩人貶入了冷宮。

梳蟬聽了宮人回報,伏在枕上,卻是一歎。

門上輕叩,宮人道:“娘娘,皇上來了。”

中然進得屋來,梳蟬似是倦極,身子沉重,緩緩坐起了身,未及起身行禮,中然便道:“不必多禮了。”

兩人對坐,都是無話,梳蟬倦倦的,垂著雙眸,悄悄碰了下裙擺,罩住了絲繡鞋上那一顆梅子。

許久,中然終於歎道:“朕剛剛聽說,劉才人剛一進冷宮,便自盡了。”

梳蟬看著中然,慢慢笑了,淡道:“皇上既然已經料定了,又何必問多言?反正在皇上眼裏,臣妾不就是心狠手辣的嗎?連中虔都能殺,何況還是你寵著的妃嬪?皇上是想治臣妾的罪嗎?”

中然聞言霍地就站了起來,帶了怒氣的看著梳蟬,他隻是厭倦糾纏世俗,並不是真的不諳世事,也清楚此事絕不是如此簡單,他能覺察到梳蟬此刻是在故意激怒他,但還是被激怒了,原本想說的話一時都堵在心裏,終於不發一言,拂袖離去。

梳蟬看著中然離去,輕聲一歎,又伏在了枕上,此事絲毫不****的事,卻要為此承受中然的猜忌和埋怨。

而楊才人與劉才人言語間對綿蠻怨恨是真,但兩個毫無身世權勢的才人,又怎能逃過她葉家人的耳目通過太醫院對綿蠻下毒?

所以一旦事發,中然怎麼可能不懷疑她?若是綿蠻果真中毒身死,那中然會不會一怒之下廢了她這個毫不得寵的皇後?

這之後是誰做的,至此已是太明顯了,即使把戲拙劣,太後還是得逞了,就算沒到廢後那般嚴重,難道此事之後,中然就沒有因此對她更厭恨她嗎?

而太後若是已算計至此,因何這般輕易罷手?

入夜掌燈時分,宮人來報:“葉丞相來了。”

無傷神色清冷,眸中凝了霜一般,梳蟬見了無傷,卻是心上忽然一動,已是七分明了。

原是契丹異動,心誠請命出征黑城,蘇竟亦言此戰非葉心誠不能勝,戰事在即,太後再是短淺急躁,亦不敢此時以這本就滿是破綻之事來對付她這位葉氏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