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七闋 錦繡河山(二)(1 / 2)

“妹妹已經為大哥和二哥做好了明年的五時衣,正好大哥今晚來了,先試一下,若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提早改製。”

無傷道:“你做的自然都是好的,哪裏需要改,隻是你還病著,少勞累這些不打緊的事的好。”

梳蟬笑道:“隻是看著虛弱罷了,其實妹妹自小就是如此,何況為自己哥哥做五時衣怎算得上是不打緊的事?”又道:“大哥這樣晚來,其實是有事要問蟬兒吧?”

無傷笑道:“席鹹竟升了禮部侍郎,而吏部考核的折子是你叫人壓下來的?”

梳蟬也笑,道:“大哥深夜前來敢情是問罪的?”

“問罪倒不敢,隻是想請教皇後,何故?何解?”

“隻是那折子做的太過,到了中然手中,一看便知是故意為之,我還沒有問,大哥一向細致,怎會做這等疏忽之事?”

“不過敲山震虎罷了。”

“隻不過一個小小祭祀郎,大哥竟然這般在意?”

“小小祭祀郎?”無傷一笑,卻是冷冷道:“蟬兒,對我你便不必這般說話了吧,這個小小祭祀郎的背後是何人,你難道不知?你壓了我叫人寫的折子不過是不想惹中然不快罷了,可他親自提拔一個祭祀郎,這之後又是誰教的?梅家和朱家的女兒竟然同時入宮為妃,即使這兩家的女兒都是當日應了的,卻該是在明年端午,而這之後,那些人竟是做了多少我們所不知的事情,才壓過你我?蟬兒,難道你察覺不到,我們已經落了下風。”

梳蟬卻是不語,低首看著那放在織架上的金梭,這是生辰時,中然送的。

梳蟬的生辰是十月,滿園菊花。

而皇後生辰當然要像個樣子的慶祝,但晚宴剛開始,綿妃就覺著身子不舒服,不僅準備為皇後獻上的那支舞無法跳下去,甚至告病退席了。

皇上便開始魂不守舍,皇後便也推說不舒服,回宮去了,皇後都走了,皇上便立即起駕畫眉宮,宮人們精心準備幾日的晚宴,竟然隻剩幾個不相幹的妃子,麵麵相覷。

那日回到宮中,梳蟬隻覺奇怪,中然這般,而自己竟然好像失去了怨恨的力氣。

隻是看著手中的金梭子,心裏就像被紮的一下下的抽痛。

恍然之間,無傷已經到了身前,看著繡架上的繡圖,微微笑了,道:“蟬兒,你應該清楚,這天生的心疾,你這樣勞心耗的是什麼?不過,自從你進了宮,好像除了繡這些,都不再做別的了,但為什麼這繡功反倒差了這麼多?”

無傷說著手指挑起這繡圖上的一縷細絲,隻是輕輕抽出一根絲,然而,滿絹皆散。

梳蟬也有些驚訝,迷惑的看著無傷,又好像是喃喃道:“我不知道。”

未嫁之前,戚國葉梳蟬的刺繡便有盛名,人稱冠絕天下,都道現今戚國國君的畫千金難求,但是,皇後的刺繡卻是千金不能求。

因此,那蜀國使者得了那六尺芙蓉,才會如國寶一般獻給蜀王。

而今,卻是如此散亂不堪,生疏拙劣。

“蟬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蟬兒咬住了唇,看著無傷,無傷微微歎息,這是他的妹妹,她心裏的苦他怎會不知,話到嘴邊,終於緘默。

卻聽燭火微微劈裏一聲,金架子上的翡衣微微抖了一下,歪了歪頭,口齒不清的念道:“破鏡塵弦一夢經年瘦,嘟嘟——今生白發,來生相見可相識——咕咕——嘟嘟——”

竟是在說夢話。

然而,兩個人都笑不出來。

無傷轉身離開,卻又停在門前道:“蟬兒,你我心知我們兄妹,無論怎樣總不會不顧著彼此的,但是你其實已經在處處為中然思慮了,你暗地裏壓下了多少事,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你和心誠背地裏做的事情,以為真的瞞得住我嗎?而你背著心誠動的心思,又以為真的能瞞住他嗎?不過那些都由你,可你自恃機巧過人,可以萬般周全,所以算計太甚,已如沉屙,但是你心裏對中然動的念頭,可曾想過百密終有一疏,隻怕最後世事不由人,終究會有棋差一招的時候,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