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帝台,上元燈會,月明猶如白日,春燈有如百花。
佳人七香車,公子銀雕鞍,滿城喧闐笑語,徹夜不休。
一個華服公子被眾人簇擁,高聲吟唱道:“少年不歡樂,何以盡芳朝。千金笑裏麵,一搦掌中腰。”
隨者附和,聞者喝彩,滿街裏外樓上樓下,車中車外,都隻看著這個提著一盞巨大木蘭花燈的俊美公子。
那公子十分得意,揮舞著花燈,又吟唱道:“醉騎白馬走空衢,惡少皆稱電不如。五鳳街頭新勒轡,半垂衫袖揖金吾。連環羈玉聲光碎,綠錦蔽泥虯卷高。春風細雨走馬去,珠落璀璀白罽袍。金鞭留當誰家酒,拂柳穿花信馬歸。”
唱到此時,不僅街上,連護城河上滿河遊船都紛紛靠岸,來看這位俊俏公子的風采。
那公子繼續得意,搖晃著手中的木蘭花燈,高聲喊道:“不知眾位之中可有人見到蘇木蘭蘇小姐?”
滿街哄笑,繼而竟一起起哄喊道:“蘇木蘭蘇小姐何在?”
公子得意,哼!憑什麼宮宴後就得老實的回國公府睡覺,一年才一次的上元燈會,皇城九陌金吾都不宵禁了,大哥卻獨獨要禁他!他才不聽呢!
聽聽這滿街的呼喊,看那蘇木蘭能躲到哪裏去!
他正得意的搖頭晃腦,忽然隨從喊道:“不好了,國公大人,那邊過來的好像是丞相大人的馬車!”
心誠聞言立刻癟了胸膛,縮頭縮腦吩咐左右道:“快!快點!我之前叫你們準備的船呢?快上船,千萬不要被我大哥抓到!”
“國公大人別急,船就停在那邊!您慢點——”
心誠下了馬,抱著盞幾乎和他人一般高的花燈,跑的慢了,後有追兵,跑得快了,又怕弄壞花燈,踉踉蹌蹌的終於將自己和花燈弄上船,船纜剛解,一撐劃開,便見他大哥的馬車停在岸邊。
無傷從車上下來,見船已經開了,而心誠抱著盞碩大無比的花燈,正蹲在船舷處向他做鬼臉。
無傷竟笑出聲來,身旁的婢女綠兒道:“大公子,二公子他果然要闖禍,奴婢這就去把他追回來!”
“算了,”無傷笑道,“他今春打了兩個多月的仗,難得回來後一直老實憋著,今晚就讓他瘋去吧!”
“那我們這就回去嗎?”
無傷看著綠兒笑道:“我們更是難得出來一次,我剛見那邊有一盞綠蘿燈,你去買來玩吧。”
綠兒聞言臉上一紅,和無傷並肩走在街上,萬千人中,還是一眼便能看見這個人,風采絕秀。
隻走了幾步,綠兒不覺放慢腳步,落後一點,無傷卻似未覺,綠兒看著無傷的側臉,這個人不是她配得上與之並肩的,隻是剛剛那麼一刻,就已足夠。
隻那一刻,奢念隨雲散,平生心已滿。
船悠悠蕩蕩的離岸遠了,心誠才舒了口氣,又來了神氣,拍著那個大花燈,想著是在拍著無傷的頭,板著臉訓道:“你說你這人,什麼都好,可怎麼就是這麼迂腐呢!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回丞相府,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也要成仙化妖了,你知不知道多少女兒盼著能嫁進你的丞相府,可你看看你,去歲是朱家,今春是程家,今秋是梅家,還有上月是杜家,帝台出了名的四大美人啊!就沒一個入得了你的眼的?就算是你自己長得好,也不能這樣恃才傲物啊!咦?這個詞好像用的有點別扭,不過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嘛,你也不小了,真要等到年老色衰,就算是皇上賜婚,人家姑娘都不願意,為了拒婚不是落發就是上吊,你才知道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