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一闋 霜菊之圖(一)(1 / 3)

雪後夜半,殘月之光,如玉蝶翅上一點珠光,淡透了的朱砂之中淡暈開一痕水銀。

窗前擺著一株胭脂山茶,燈燭之下,丹砂火色,隻這花色便黯了燭光。

翠翹端了湯藥進來,見了梳蟬已醒來,道:“娘娘自午後便一直睡,可是醒了,奴婢做了核桃蜜露,娘娘喝一點,再將藥吃了吧。”

梳蟬接過湯匙,卻隻看著那茶花,眸色沉淡。

翠翹笑道:“這花是今日午後皇上著人送來的,娘娘睡著,奴婢便自作主張擺在屋中了,娘娘看著可還喜歡?”

梳蟬淡道:“皇上著人送來的,本宮怎麼會不喜歡?”

翠翹還是笑,梳蟬道:“不過一株茶花,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至於笑成這般?”

翠翹笑道:“這可不一樣,奴婢聽說這茶花合宮隻有兩株,皇上隻送了娘娘和謝昭儀,連畫眉宮中都沒有呢,娘娘的這株是正紅,謝昭儀的也隻是白茶。”

梳蟬笑道:“謝昭儀冰雪真性,當得起與這白茶相似。”

門口忽然傳來一點細小響動,梳蟬抬眼看去,隻見雲葉站在門後,半探出身子,抿著唇,竟是怯怯的看著梳蟬。

梳蟬笑道:“怎麼又是這幅委屈的樣子,誰又惹著你了?”

雲葉聞言小心的走進來,小心的看著梳蟬,低聲道:“母後這兩天都病著,是雲葉惹母後生氣了嗎?雲葉都不敢進來,母後會不會不喜歡雲葉了?”

梳蟬笑道:“傻孩子,母後怎麼會不喜歡雲葉?”

梳蟬心上微歎,抱了雲葉在懷裏,那日心中雖然氣怒,然而這還隻是個孩子,難免恃寵而驕,若論起來,其實是她自己心病難解罷了。

隻是抱了雲葉在懷裏,卻聞到一種淡淡的苦腥之味,梳蟬皺了淡眉,道:“雲葉,你去哪裏沾來的這種味道?”

雲葉低了頭,道:“雲葉哪裏也沒去,母後問的是這個味道嗎?”

雲葉說著抬起了小手,梳蟬看著雲葉手上那褐色的藥膏,方覺道:“這是獨角蓮膏嗎?”

雲葉搖首,道:“雲葉也不知道。”

翠翹卻忙道:“奴婢該死,這幾日娘娘病著,奴婢一直守在娘娘這裏,疏忽了公主的傷,這是哪個宮人這樣不小心,竟然給公主上獨角蓮膏,公主告訴奴婢,奴婢這就取罰她!”

梳蟬抬起雲葉的臉,細細看著,半響,梳蟬的臉色已是全然冷了,沉聲道:“不必罰了,直接趕去雜役院!”

“娘娘——”

梳蟬冷道:“獨角蓮膏雖能治傷,卻是跌打勞傷之類,雲葉被翡衣抓傷已見了血,獨角蓮是有毒的,何況雲葉肺虛血熱,更是忌諱,那宮人若隻是疏忽,廣夏宮中這麼多傷藥,怎麼就挑了這一種?縱是當真無心,隻怕這人命中也是和公主相克,方會如此,無論怎樣,趕出去才是幹淨!”

翠翹見了梳蟬的神色,不敢再勸,退了出去。

梳蟬命宮人取了綠豆水來,親自為雲葉洗去藥膏,又取了冬青葉膏,為雲葉敷上。

“疼不疼?”

雲葉搖首道:“母後,已經不疼了。”抿了抿唇,又道:“雲葉都知錯了,母後就不要病著了,好不好?”

梳蟬笑道:“雲葉哪裏錯了,母後怎麼不知道?”

雲葉低聲道:“那日是雲葉自己要去抓翡衣,而且翡衣隻是隻鳥,不懂事,雲葉不該那般計較的,對不對?”

梳蟬笑道:“好孩子,它頂多隻能抓一抓你,而且還是它怕著你,以為你會害它的時候,你若要抓它,殺它,它都不能反抗,它的命也就在你手裏,對於這樣的命,若能放的話,便多放過幾條吧,這也便算是慈悲了。”

雲葉聽著,似懂非懂,卻是頷首道:“雲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