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七闋 生如破陣(一)(1 / 3)

這夜,梳蟬在燈下刺繡,翠翹端了茉莉銀耳進來,芳醇清冽,誘人食欲。

“雲葉睡了嗎?”

“奴婢剛剛去看過,公主喝了藥,已經睡了。”

梳蟬一歎,這幾日秋風漸涼,雲葉便又是覺出不適來,眼見著雲葉小小年紀,可憐的喝藥的樣子,梳蟬心上便是一陣陣的刺破之痛。

翠翹道:“公主上次犯了咳疾,咳血化火,更傷了心肺,這茉莉花能潤肺解鬱,秋日飲用,最好不過了,奴婢端過來一些,娘娘也喝一點吧。”

梳蟬接過湯匙,翠翹為梳蟬鋪好床榻,道:“娘娘隻顧著為公主,夏日裏就提前做了好幾床被子,卻也不為自己做一條,可奴婢們做的,娘娘又從來都不用,已是秋涼了,奴婢覺著娘娘的被子薄了些呢,又是這兩年的舊被子了。”

梳蟬看向手邊的酴釄花繡被麵,道:“大哥和二哥的都還完,本宮哪裏顧得了自己?”說著一歎,道:“今歲的事確實是太多了。”

翠翹便不忍道:“可是娘娘最是畏寒,總得為顧惜自己才是啊。”

梳蟬笑道:“廣夏宮裏的銀絲炭是本宮的二哥叫人送來的,整座皇宮裏也是最好的,哪裏會凍著本宮,可二哥遠在黑城,才更是要緊。”

“娘娘——”

“好了,你去多取一條被子壓上不就好了嗎?”

“可若被子壓得厚重,娘娘又該睡不好了。”

“那便將本宮的狐裘取出來,既輕又暖,你便別再絮叨了。”

翠翹卻仍是低聲嘀咕道:“娘娘貴為皇後,深秋之時連床新被都沒有,可那狐裘千金難得,娘娘卻拿來當被子,真不知娘娘是寒酸太過還是奢侈太過。”

梳蟬飲了一點茉莉銀耳,重又拿了針線,翠翹在一旁挑亮了燈燭,道:“夜都深了,娘娘早些睡吧。”

梳蟬輕聲一歎,手上未停,卻道:“皇上今晚還是在溥韻樓嗎?”

翠翹道:“是啊,這已經是第八日了呢,英婕妤與楊才人一同受封,皇上卻隻留在儀臻軒一夜,英婕妤麵上好生難堪呢,奴婢聽說前幾日英婕妤與朱修儀還在菀竹園外爭執不休呢。”

翠翹說著,難掩輕色,道:“一個早已失寵,一個新進宮就不得寵,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吵的。”

梳蟬聞言不語,翠翹又道:“楊才人容貌又不出眾,性情隻是溫順,皇上怎麼會這樣喜歡她呢?”又想了想道:“奴婢覺著她其實有點象孫才人,隻是還沒有孫才人那樣好看呢。”

梳蟬淡道:“皇上自然會喜歡她,‘泛濫溥漠,浩浩洋洋’,這不就是他一直最喜歡的嗎?”

“娘娘在說什麼?”

“沒什麼,楊才人可是會吹笛子?”

翠翹道:“奴婢聽宮人說,夜深時,好似是有笛子聲低低傳出來,隻是聽不真切。”

梳蟬淡笑道:“果然如此,笛為滌也,蕩滌邪誌,納之雅正。”

翠翹聞言故意歎道:“娘娘說的,奴婢怎麼都聽不懂,這書都算是白讀了。”

次日晨起梳妝,翠翹提著花籃進來,將新摘的白菊插在瓷瓶中,道:“奴婢剛剛去素雪齋摘菊華,聽素雪齋的宮人說,昨日英婕妤又與薔美人在素雪齋外麵爭執起來,這英婕妤可真有恬太妃當年的風範。”

翠翹正說著,宮人忽然慌張進來回報,原是皇上下旨正在修建的冬宮,剛剛建好的基架昨夜忽然坍塌。

修建冬宮之事,當日滿朝便多是上書反對,如今冬宮未成卻忽然坍塌,之後接連幾日的早朝之上,朝臣多是諫奏停建冬宮,中然雖未應準,卻亦有遲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