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七闋 幽蘭之恩(一)(1 / 2)

“千真萬確,契丹和戚軍鏖戰浮屠城,蘭棹城守將蘇濱也調了大部去浮屠應敵,李殷棄便趁機借了楚軍一隊人馬圍了蘭棹,而城中傳來消息,大公子如今正在蘭棹城中。”

心誠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不安,踱了幾步,也隻是片刻,心中卻是幾番周折,終於咬牙道:“傳令下去,即刻起兵。”

無月之夜,風雪割人麵,幾千人馬連夜冒著風雪趕路,心誠將令雖下,然而大軍已集合整齊,心誠卻仍舊坐在營帳中,並不起身,長劍橫在桌上,當年父親死時,他悲怒之下丟棄戚王所賜寶刀,而當年棄刀,就是斷了和戚國最後的情意。

之後無傷重金遍訪各國鑄劍師,到底請來了楚國名家,鍛煉三年才成,這劍色如霜雪,錯鏤金環,劍身竟和之前用慣了的寶刀一般重,自然順手。

霍地提劍起身,心誠出了營帳,翻身上馬,率軍一路狂奔。

耳畔卻是驀地一聲破空箭聲,心誠急縱馬閃躲,堪堪避過,勒馬回身,卻見遙遙一隊人馬,雲散月出,月光灑落在兩隊人馬麵前的雪地之上。

“我還以為你心急去救兄長,定是躲不過我這一箭的,看來也並非如此。”

樓靖臣看著心誠手下的將士瞬間布成嚴陣,哪裏似慌忙行軍的陣仗,心下明了,不禁冷笑道:“原來如此!我當你葉心誠重情重義,你卻是我平生頭一個看走了眼的人!”

李殷棄圍了蘭棹,心誠手下探子得知,樓靖臣又豈能不知?心誠若慌忙退兵,樓靖臣又豈能不追?

若是心誠再有多一分的心智燥亂,怕是倉促之中都會被樓靖臣鑽到空子,所以這退兵一半是真,一半也為引那樓靖臣出城,而樓靖臣當真開城追殺,因此眼下縱是想走,也不得了。

樓靖臣也未想到心誠如此慌亂之中還能把持著一絲冷靜,因而此刻,兩人終究還是誰都不曾占到上風。

心誠也是冷笑,道:“我卻是早知你無情絕義,仍不想能到這種地步!我大哥在蘭棹,那朝雨也在,你不去救人都罷了,竟還要攔我!”

樓靖臣不答,也無須再多言語,又是一戰。

一輪滿月當空,蒼涼雪野之上,殘旗斷戟,橫屍血河。

心誠跳下馬,他受傷頗重,卻是渾然不覺,在雪地上慌忙的走著,剛剛忽然衝進來一時殺退了樓靖臣的那一隊人馬,那射箭救了他的人,雖然隻是一瞥,可是那身影,是他如此懷念的熟悉,心誠隻覺藏在胸口的胭脂都要熱的沸燙起來,忍不住就捂住了胸口。

終於走到那隊人馬麵前,那人還騎在馬上,一身甲袍,頭盔半覆麵,看著心誠踉蹌而來,那人雙肩巨顫,竟似在哭,卻忽然勒馬回身,似要率眾離開。

“不要走!”

心誠喊道,急忙向那人奔去,卻是牽到傷口,腳下一絆,摔倒在雪地上,還是喊道:“不要走!”

心誠掙紮著從雪地上爬起來,卻又一次摔倒。

“將軍——”手下將士見狀都是一陣疾呼。

“都滾開!”

那人聞聲回首,竟見心誠摔倒在雪地上,然而還是叫著要她不要走,近似哀求,掙紮著掙脫了眾人的扶持,踉蹌的向她走來。

那人似乎再也不能忍受,也捂住了胸口,跳下馬來,向心誠奔去。

兩人終於觸碰到對方,在雪地上緊緊相擁。

似乎隻是片刻,又似乎天長地久的心意都在這個擁抱中,慢慢低訴。

終於,心誠慢慢摘下那人的麵具,竟是一個女子,心誠微微笑了,輕聲喚道:“木蘭——”

“心誠!你怎麼了?”

北地深冬,雪地上的營帳裏,竟是飄著淡淡的百合與忘憂草香,和著血甜的氣息,帳中燭影搖曳,映著一個女子淡淡的身影。

今夜對陣之時,樓靖臣那一劍正傷到心誠心口,心誠貼身放在心口的胭脂盒都碎裂了,胭脂和著血,幾乎染紅了整件內甲衣。

她看著當下就泣不成聲,終於將傷口包紮好,心誠竟是後夜又發起高燒來,她便從雪地上盛來半盆和著冰的雪,用巾帕沾了水給心誠擦拭。

手指浸在冰冷的水中刺骨的疼,可她竟如不覺一般,擦拭了半夜。

心誠畢竟是練武之人,身體根基太好,燒漸漸退了下去,卻是睡的仍不安穩,她看著就將心誠抱進了懷裏,看他皺著眉頭,唇都裂開了,便想要起身給他弄些水喝。

心誠卻是抓著她不肯鬆手,看著心誠難受的樣子,她不禁彎身,慢慢吻上了他。

一直到天將亮時,心誠慢慢醒來,發現自己緊緊抓著一個人的手,也正躺在那個人的懷裏,被抱著的感覺是如此的溫柔。

然而,心誠下一刻卻是鬆開了手,坐了起來,她被他的動作驚醒,見他醒來,驚喜道:“心誠,你終於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