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然抱著她,悲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如今戚國亂成如此,你要去哪裏?”
梳蟬冷道:“我還能去哪裏?你可以坐視我大哥的死,我卻不能!”
中然驚道:“你要去蘭棹?可李殷棄如今占著蘭棹城,你和心誠此去,也是報不得仇的!”
“那又怎樣?我要為大哥報仇,也隻得戚國此時大亂了,來日戰事若止,你可會因此而興兵?”
中然心中更痛,卻隻能默然,梳蟬勉強拚湊了力氣去推開中然的手,中然卻是不肯放開。
梳蟬冷了唇齒,道:“我知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對於我二哥,你也早就心知肚明,你這樣急著想要我跟你回去,不過是不想我助他一臂之力,那你現在下令殺了我們就是了——”
中然聞言,隻覺悲怒至極,恨聲道:“你竟這樣說!你可知今日之別,來日若無大變,當是此生訣別——”
梳蟬眼中有一點淚色似凝露,卻不肯落,也不肯應答,轉首哽咽。
中然已是大悔,再要開口,梳蟬卻再不猶豫,也猶豫不起,轉身便走,走出了那屏障,走到了心誠身邊,卻聽中然在身後道:“蟬兒,你仍是我戚國的皇後。”
梳蟬聞言恍惚之中仿佛被絆了一下,卻被忽然拉住,心誠腕上用力,梳蟬便被拉上馬,心誠用力抱著她,隻怕她會回首一般。
心誠一聲令下,率眾離開。
天邊曉雲血色,車馬絕塵。
直到心誠等人遠去的再看不到,中然深深一歎,才轉身上了馬車,厚重的車簾落下,一行人便向浮屠城而去。
數日之前,蜀國終於聯合南漢大破楚軍,楚軍退出定波城,蘭棹城圍想必來日便是可解,然而嚴旻仍據黑城,晚風守薈州,竟至今都是按兵不動,而心誠已攻下碧水,野心昭然,若為社稷,今日當真不該留情,但那是蟬兒,他又能如何?而梳蟬雖說要去蘭棹,這一走卻不知今後究竟會是如何。
“皇上——”
侍從忽然策馬近前來,道:“皇上——”
“怎麼了?”
“前麵停著一輛馬車,奴才看著車上那人好似是綿妃娘娘——”
中然一驚,掀開車簾,隻見路旁一輛馬車之上,一人挑著車簾,正含笑看他,車簾落下之後,便是一曲訴衷情。
中然倦極一般,便是一歎,一隻手卻慢慢伸過來拂過他的眉間。
綿蠻上了馬車,見了中然神色倦累,便笑道:“皇上又皺眉了,是為了她嗎?”
“你怎麼來了?”
中然輕聲道,回握住那隻手,覺著有些冷,便揣進了懷裏,小心的暖著。
“臣妾擔心皇上啊!”
綿蠻輕笑道,一雙杏眼微微眯著,彎成半月,掩著另一半的暗色,中然別過了眼,他和綿蠻在一起七年了,很清楚綿蠻流露這種神情的時候意味著什麼。
“你還病著,睡一會吧。”
“怎麼?皇上怕了?”
綿蠻將手抽了回來,掩唇輕笑,濃麗如故,卻不再含情。
中然不願見這樣的綿蠻,轉過了臉,許久,綿蠻看著中然竟還在出神一般,冷道:“皇上此刻如此心煩,是因為她吧?”
“她是我的皇後。”
“是啊,她是你的皇後,那綿蠻是什麼?”
中然看著綿蠻,終於歎道:“你在乎嗎?在乎你在我心裏究竟是如何嗎?綿蠻,你告訴我,這些年你究竟有沒有過一點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