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密如箭,薛離站在雨中,未披雨披,也未打傘,任雨水打在身上。
劈啪一聲,屋中橫梁忽然砸下,薛離就是一震,猛然睜開眼睛,看著屋中,忽然開始劇烈的喘息著,似乎被困在大火之中的人是他。
終於又是一聲劈啪,薛離再不能忍受,向屋中衝去。
“陛下!”
蕭溫恨恨喊道:“你還要去救她嗎?”
“不!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麵前死去!”
“那就不要看!誰讓你來的!你不留在浮屠城,不去幽州,來這裏做什麼?不是說好了由我來動手的嗎?你為什麼要來?”
薛離僵住,蕭溫悲冷道:“你到底還要為她到哪一步!”
薛離隻覺喉間都是滾燙,而那火好似已是燒進了他的眸中,燒的赤紅。
薛離忽然向屋中衝去,卻被手下一幹將士攔住。
“陛下三思!”
“滾開!”
“薛離!讓她走吧!她是你唯一的弱處,你為了她已錯失多少良機?隻要她在,你此生都過不了戚國!而今日她死,不日我們就能攻下戚國,中原已亂,從今以後,縱橫天下,馳騁江山,這是一個葉梳蟬能比的了的嗎?”
蕭溫緊緊抱著薛離,感覺到他的巨顫,不禁在薛離耳邊輕聲道:“痛嗎?痛過就好了,我知道你很難過,所以這情關我來幫你過!就快好了!你看都快燒光了,都快結束了——”
薛離聞言又是一震,抬眼看向屋中,一片焦黑,果然快要結束了。
他的梳蟬,九歲便名動天下,高傲到不可一世,連他都不放在眼中,更不曾放在心中,卻叫他愛著的那近乎殘忍的高傲,他的梳蟬,就快結束了——
“薛離!”蕭溫淒厲的喊道。
薛離已掙脫了蕭溫的手,衝了過去,狠戾道:“都滾開!誰再敢攔,殺無赦!”
庭中一時除了風雨聲,再無聲響。
燙人的火焰,濃烈的空氣中什麼也看不清,甚至連呼吸都是艱難,屋中到處都找不到。
薛離在火中嘶吼著:“葉梳蟬——”
屋頂橫梁卻是一聲脆響,砸了下來,薛離隻覺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屋外的蕭溫聞聲淚落淚,再站不住,蕭渠在身後扶住她。
半響,蕭溫推開蕭渠的手,冷冷道:“如果她還沒死,去殺了她!”
蕭渠聞言一揮手,身後幾個人影迅捷的衝進屋中。
庭中一戰,城下破陣。
樓靖臣當真想不到心誠竟是下令部下暗中撤到府中,竟是放棄堅守碧水,任城池陷落,樓靖臣隻得退出城中,心誠帶人窮追不舍,一路追殺,竟是殺到落鳳坡。
樓靖臣在落鳳坡上看著帶人追來的心誠,冷道:“你調集全部手下圍殺我,竟不留一人守在碧水,連你妹妹也不顧了?”
“當然要顧,所以你該清楚,我有多麼心急的殺了你,好趕回去!”
此情此景,與當日何其相似!
一夜驟雨,滂沱如千鈞,萬物都似不堪摧折。
似是嗅到一陣淡淡百合的清香,掙開眼睛隻見頭頂是破舊的流蘇帳子,想翻身起來,卻發現他竟被從頭到腳捆的如同粽子。
薛離一怔,這一瞬湧上心口的感覺太多太濃,再分不清是何滋味,甚至一時都不知如何反應。
深深一歎,薛離才敢慢慢轉過頭去,在窗邊坐著的那人,正伏在榻桌上寫著什麼,一身粗布衣裳,淡眉細目,毫無胭脂,然而就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