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依律法以官抵罪,也須得不在十惡之內,定國公雖是如此位高,卻也不能淩駕律法之上,何況蘇竟所犯乃是謀反之罪,縱逢恩赦,亦不在原宥之限!”
楊梓儀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開口道。
梅太傅威儀的緩緩道:“皇上,如若謀反之罪都能寬赦,國法安在?國威安在?”
這下沒人敢再議論了,都轉首看向中然,隻見中然明顯有錯愕之色,卻是看向心誠道:“朕聽聞心誠這些時日重傷在身,怕是有些神智模糊,今日不妨先告退吧。”
心誠聞言一笑,伸手向懷中取出一枚雲紋頂黃金牌,眾人今日算是開了眼了,這是當年先皇賜予定國公的世襲封爵金牌,戚國舉國隻有兩枚,卻見心誠將金牌和那道封將聖旨慢慢放在膝前,然後抬首一笑,竟是無比的暢快一般。
“還請皇上成全!”
如此舉動,便是中然也再難回護,中然卻還是堅持道:“心誠,蘇竟的事朕也還在和大理寺商議,刑部也有異議,並未定案,你不必如此。”
“還請皇上成全!”
“你——”
中然終於無法,轉首看向紗簾後的梳蟬,卻見梳蟬也是一般的難以置信,兩人一個對視,竟都是不知如何應付的無措。
僵持許久,眾人似都仍在驚疑之中,中然看著,已不知應說什麼,再看向梳蟬,又是一驚,梳蟬看著心誠,眼中已有淚水滑落。
中然終於無法,命人收了那金牌和聖旨,心誠彎身再拜道:“多謝皇上。”
心誠剛步出大殿,一人已快步追出,攔住了心誠的去路。
“如今之局,你功高震主,手握重兵,多年野心都可一夕而成,為何要放棄?”
心誠冷冷一笑,道:“晚風,你當然希望我和皇上互相猜忌甚至動手,隻可惜我不會如你所願!”
晚風急怒道:“我最壞不過不能坐收漁利,可你如今棄了官爵和兵權,你葉家又會怎樣?”
“怎樣都是命!”
“你——”
心誠一歎,道:“我今日放手,戚國便可得多年安寧,你我也可再做幾年的兄弟!所以,你現在讓開,我不想對兄弟動手!”
晚風聞言默然,終於讓開。
心誠出了宮,上馬卻未回國公府,而是向停雲樓而去。
當年他們兄妹先後離開帝台,這停雲樓由葉詞一人打理,之後太後下旨封樓,心誠和梳蟬回到帝台後,至今也未有空閑和心思重新修整。
樓門緊閉,貼著封條,心誠隨手撕下扔在一邊,推開門便有久已塵封的氣息撲麵而來,然而竟似還夾雜著繚繞不去酒香。
小庭幽閑,芳草淒淒,那一株梅樹依舊宛如工筆,心誠在樹下站不許久,便聽到一陣響動,不需回首,便知是誰,來勢洶洶。
“二哥!”
開口便不是尋常語氣,果然氣得不輕。
“二哥今天卻忽然弄出這一場,連聲招呼都不打,真是讓妹妹啞口無言,一句詞都接不上了!”
心誠淡微一笑,梳蟬道:“難道二哥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不想要了,所以就不要了,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二哥難道一直以來都在耍我嗎?當初是誰心在天下,定要翻覆河山,種種手段用盡,逼得妹妹都無法再阻攔或是旁觀,如今妹妹為你做到今日地步,你卻忽然什麼都不要了,到底是為什麼?”
心誠聞言隻是看著她笑,似乎已經痛到極致,甚至痛到茫然的不知哪裏在痛,梳蟬被這樣茫然痛苦的眼神刺傷,不覺避開了眼。
“好,不說當初,就說前幾日二哥還到我宮中,言語相逼,甚至殺機不淺!二哥,你是不是還沒清醒過來?”
“我現在清醒的很,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這樣暢快了。”
“暢快?二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麼?知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麼?時至今日,一切都照著我們的預想,中然聽信於我,請出戚國公,晚風和梅太傅等人決不能如願,也興不得亂,二哥今日終被封為大將軍,手握兵權,帝台乃至整個戚國自今日起便是二哥征戰天下的後方,今日之後,便可縱橫天下,二哥,你連這也不想要了嗎?”
“想!當然想!可是——”
梳蟬難得的急怒道:“二哥不是說過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天下大業嗎?如今就為了救蘇木蘭,竟然就——”
“不是為了蘇木蘭!”
梳蟬看著心誠,終於有些微的驚慌,道:“二哥,你難道——是為了英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