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隻是一個女子攔轎喊冤,已被屬下攔住了。”
席鹹心下奇怪,道:“讓那女子過來。”
掀開轎簾,見侍從押著那女子到了近前,那女子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不住的抽噎。
“你有什麼冤屈,不去告官,為何攔本相的轎子?”
“大人,民婦之冤,唯有大人能做主——”那女子含糊不清的叫道。
“什麼?”席鹹不禁側耳細聽。
那婦人卻在亂發下忽然一笑,輕聲道:“席大人難道忘了當年元宵宴會上如何稱讚?民婦還未曾謝過呢。”
席鹹頓時心若擂鼓,卻見一男子也欲闖到近前,侍從將那男子押了過來,那男子到了近前竟欲伸手抓打那女子,被侍從攔下厲喝方才老實。
喝問之下,那男子才對席鹹道他本為劍州商賈,販賣布帛到了帝台,卻不想聖上頒推恩令,布帛販賣不出,迫於生計隻能低價賣給帝台綢緞莊,所得錢銀甚至不足返回劍州老家,便想將此行所帶一個小妾賣入凝香樓,不想那小妾得知後竟敢私逃,剛剛被他在街上捉到,一時鬆手她竟敢跑到丞相轎前喊冤。
此時已是滿街圍看,其中有許多店家小販便都是趁機叫冤,眾人議論紛紛,席鹹強壓怒火,這推恩令是他擬定,當時隻為湊足錢銀向南吳購米賑災,竟未想到此令一出,各地富商繳納一定數目錢銀後便可得特許經營,就連當時未能討好官家,未受推恩令的富戶都是難熬,何況其餘無力繳納錢銀的小本商販店家,更是因此被絕了生計,終於民怨累積,積土成山,竟因此一事民怨沸溢,不可阻截。
當即有多人跪攔轎前,自這永同街開始,帝台九鼎八十一條街上都有人趕來,京兆尹容恩明聞訊忙調豹韜衛前來,席鹹立於轎前,滿街百姓跪攔請願,聲勢之大,起勢之速,不僅席鹹為相之後從未經遇,戚國怕是都從未經遇。
席鹹忽然心中翻騰,當即出聲嗬斥驅趕百姓的豹韜衛,並高聲道:“百姓窘於生計,便是朝廷之責,本相正該聽民意而行,何故驅我無辜?”
豹韜衛不敢抗命也不敢讓百姓相靠太近,隻好圈圍四側,而百姓聞言無不歡欣鼓舞,口稱丞相賢德,席鹹便下旨令百姓推長者賢人近前陳述。
席鹹聽完眾人陳說,雖推恩令已下,聖旨不可撤回,席鹹卻當即允諾自帝台至各地,受推恩令之富商隻可按市價收購恩旨上各色商貨,並許其他商戶繼續行商,隻按行市每一匹鬥斤兩等繳推恩商十之一二三不等,而朝廷減其賦稅等等。
整條永同街水泄不通的湧堵至午後,席鹹所做允諾終於令百姓滿意,席鹹上轎,百姓漸漸讓出一條路來,滿路稱頌之聲不止,一直將席鹹一路送回丞相府。
回到府上,翠翹迎了出來,親自奉茶,取過巾帽,當著府上一幹人等的麵,席鹹客氣笑道:“有勞夫人了。”
平靜用過晚膳,兩人獨處時,席鹹當即冷笑道:“大家婢做夫人,怎樣都不像!”
翠翹不理會席鹹的嘲諷,直接道:“大人今日竟當街連賦稅減免幾分都列了出來,是想學葉丞相嗎?”
席鹹笑道:“葉丞相連祭祀用幾兩油都比我這個祭祀郎出身的要清楚,我哪裏敢學?我這就要去書房好好的算一算,明日再和中樞院眾人商議過後才會上書。”
“既然如此,隻定這幾個數就是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翠翹指上蘸了胭脂盒中香粉寫在桌上,席鹹看過,翠翹伸手拂落。
席鹹靜了一下,笑道:“是皇後娘娘的意思?今日才出的事,這就算好了,當真是快!”
“你今日當眾所定的賦稅低的太過離譜,你要知道,這才是權衡之下最好的結果,你要想做成這件事,便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