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六闕 又見國亂(二)(1 / 2)

宛襄默默將茶壺放下,未得吩咐,不敢退下。

中然終於笑道:“蟬兒難得一個周到的人,朕怎好奪人所愛呢?”

梳蟬笑道:“與皇上的,都是臣妾心甘,怎能算是奪呢?何況皇上本來就比臣妾要尊貴——”

中然卻是一笑,帶了玩笑似的溫柔,道:“宛襄雖伶俐,到底不及蟬兒,朕知道這茶是蟬兒早看過火候的,蟬兒若有心,便自來蟠龍殿捧茶可好?”

宛襄聞言都不由一笑,捧了茶壺退了下去,梳蟬隻作未聞,拿著銀剪的手微微一偏,便錯剪了一片花瓣,落在花梯的最後一格上。

中然彎身拾起那花瓣,笑道:“蟬兒可是惜花之人呢。”

梳蟬緩了呼吸,似是隨意一笑,中然道:“如今秋日,我卻見這百合和玫瑰插在這瓶中可是近一月了,還開得這樣好。”

梳蟬聞言笑道:“打理的好,自然也開得長久,臣妾聽說畫眉宮中有一株白牡丹,已經自五月開至霜降,仍有花蕾,才是真的長年花好。”

中然聞言一頓,卻見梳蟬言笑嫣婉,並無絲毫不悅冷銳,心上卻更是難安。

梳蟬一歎,放了銀剪,道:“臣妾是否是心思曲蜿太久,如今即便當真是無心之言,皇上聽了去,也會心生揣摩,可朝政已是如此繁重,皇上若對臣妾也如此,不覺心累嗎?而臣妾若不能為皇上解憂,反添心憂,臣妾豈能安心?”

中然聞言不語,卻是輕握住梳蟬的手,隻覺指間有微微濕潤。

中然離去後,梳蟬坐在鏡台前,宛襄為梳蟬散了鬢發,卸去釵環。

蕾兒將花梯上插著玫瑰百合的玉瓶拿到外室,又端了佛手玫瑰茶進來,笑道:“宛襄姐姐為娘娘卸妝,奴婢見這已茶烹好了,便自作主張給娘娘端來了。”

梳蟬一笑,蕾兒將茶放在桌上,又去端了茉莉花水進來,將鏡台上的釵環浸在水中,細細清洗。

宛襄為梳蟬梳著長發,蕾兒在一旁笑道:“奴婢今日去素雪齋摘菊華的時候,見了朱修儀一身鮮豔的在禦花園裏逛呢,如今這時節,禦花園裏可都沒什麼花了。”

梳蟬聞言略一垂眸,宛襄便向蕾兒道:“就你話多!”

蕾兒噤了聲,洗好了釵環,端了水盆出去。

白玉梳子梳過青絲,梳蟬輕道:“蕾兒在廣夏宮中也許久了,本宮也將她放在身邊著意提點過,卻還是不及你。”

宛襄聞言一頓,梳蟬道:“你一直都在英蘭身邊服侍,到本宮身邊也沒多久,卻是處處周到,可見心思冰雪。”

“奴婢謝皇後娘娘誇獎。”

“你這樣的人品樣貌,本宮不想屈了你。”

“能在娘娘身邊服侍,已是奴婢的福分。”

梳蟬笑道:“你是聰明的女子,你既如此說,本宮也不逼你,隻是你若看中了哪一個,無論是官宦子弟,皇親貴胄,本宮都會為你計較。”

“奴婢謝過娘娘厚愛,隻是奴婢一心隻想留在娘娘身邊服侍娘娘。”

梳蟬聞言一笑,道:“這樣的話,當年翠翹也曾說過。”

放了梳子在鏡台上,梳蟬輕道:“其實本宮當年一直都有些奇怪,山中雖然濕寒,但是整座莊園都安了地龍,靈兒那麼小心的照顧,雲葉怎麼會生病呢?現在想來,怕就是為了讓本宮接她進宮,故意吹了冷風也不奇怪,這樣小的年紀,就這樣心機手段,生在這帝王之家的,又怎麼可能會有好東西!”

“娘娘——”

梳蟬笑道:“或許會有人是不一樣的,就像是出身權宦的大哥,終究也沒有染上那利欲,可這樣的人,卻大抵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娘娘——”

“隻是本宮直到現在也不明白,那樣小的孩子,應該對中虔並無很深的記憶,本宮待她那樣好,她卻是怎樣對本宮懷著仇恨,又是怎樣將這仇恨藏的那樣深的,不愧是靈兒教出來的好孩子,可是,進宮之後,又是誰在教她?”

宛襄覺出話中之意,道:“所以娘娘便疑心了翠翹?”宛襄說著,屈膝拜道:“奴婢在此立誓,今生絕不背負娘娘。”

梳蟬扶了宛襄起來,笑道:“本宮自然信你。”

門上忽然輕叩,宛襄捧著一封書信進來,梳蟬接過,竟是黑城戰報的副本。

戚國九年十月,遼國再度進犯黑城,同月,定州兵亂,定州守將自立為國,璋王稱帝,朝中大震。

初冬之晨,霧薄霜濃,梳蟬倚在窗前,在繡一幅鳶尾花,也在等一個消息,卻不可能是好消息。

林賢妃聞信亦趕來求見梳蟬,正見了中然也在,心下憂急如焚,卻不得多說什麼,梳蟬見了林賢妃神色,隻好向中然道:“璋王仁弱,此事必是定州守將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