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三闕 綠竹清蓮(二)(1 / 2)

笛中明月,行雲凝碧,一曲梅花塵如夢,夢醒繁華歇。

沉星落月湖旁鴻意亭中,眼盲了的女子,長久未見,竟在冬日淒冷的湖邊吹著笛子,如何不讓中然憐惜。

掌燈時分,宮人進來回報道中然今夜去了溥碧樓。

絲線滑過掌心,梳蟬不由一笑,這宮裏的女子,能留到如今的,當真都不是簡單之人。

“席充儀近來如何了?”

宛襄挑亮燈燭,聞言道:“奴婢昨日去為充儀娘娘送了安胎丸,充儀娘娘仍覺著有些胸悶嘔逆,不過已是好了許多了,娘娘不必憂心。”

“算來席充儀也懷了五月的身孕了,怎麼仍是如此?你明日再送些砂仁過去。”

宛襄應了,取了銅剪剪去燈花,道:“娘娘,燈燭再亮,夜裏也是暗的,娘娘早些睡吧,莫傷了眼睛。”

蕾兒在一旁道:“娘娘,奴婢聽聞夜明珠光最是柔亮,當年葉丞相送與朱華妃的明月珠都被充了宮中府庫,娘娘何不叫人開了府庫取出來呢?”

梳蟬聞言眉間微皺,宛襄忙道:“罪妃之物,豈能近了娘娘的身?”

蕾兒不服道:“可是皇上前幾日還下旨將那些明月珠賞賜給荑充容,娘娘若再不取來,便都賞到畫眉宮了——”

宛襄忍不得忙要拉了蕾兒出去,怒道:“娘娘貴為皇後,豈是荑充容所能比的!”

兩人退下後,梳蟬心中微怒,再無心思刺繡,轉首看著那燈燭,卻又一歎。

次日午後,宮人進來回報道今歲進貢的南海明珠今晨已是到了,蕾兒端了茶盞進來,聞言道:“那妖妃又得了皇上賞賜,可要矯情一陣了。”

梳蟬手中牙梳輕輕放在妝台上,微微響動,蕾兒卻是噤了聲,再不敢言。

梳蟬心上生怒,卻是笑道:“本宮怎麼不知道這廣夏宮什麼時候多了這些口舌?”

蕾兒慌忙伏跪在地,顫道:“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梳蟬厭道:“去吧。”

蕾兒還要哀告,宛襄見了梳蟬神色,忙拉了蕾兒起來,孺人此時進到屋中,見了這情景,便不多言,隻取過鏡台上的牙梳為梳蟬梳理長發。

蕾兒被宛襄拽著出去,轉首見了孺人似在梳蟬耳邊低低竊語,眼中不由掠過難掩的隱隱怨色。

宛襄和蕾兒退了出去,梳蟬雖怒更歎,當日覺著蕾兒伶俐才挑到身邊,誰知悉心**,竟是不再長進,如今更生了些邪性心思,抬首見了鏡中,孺人靜靜的為梳蟬梳著青絲。

梳蟬心上一歎,翠翹與宛襄都是當年大哥親自挑選出來,當真不是蕾兒所能相比,看來她確是不似大哥那般有識人之明。

“畫眉宮又有什麼事嗎?”

孺人聽了梳蟬開口,方道:“皇上剛剛下朝去了畫眉宮,荑充容與皇上說欲新編製禮樂。”

梳蟬聞言笑道:“她還當真是學了梅昭儀呢。”

挽好鬢發,孺人才道:“娘娘,紅美人和楊才人在殿中候著,要叩謝娘娘恩德。”

梳蟬一笑,道:“你去傳本宮的話,楊才人眼睛還未好,這樣磕碰著來,倒叫本宮看著心疼,叫紅美人小心扶她回去,待好了再見也不遲。”

孺人聞言應聲去了,梳蟬開了胭脂盒,前幾日放進去的那一縷青絲編成的同心結淺淺的壓進香膏之中,輕聲一歎,合了胭脂盒蓋。

起身到繡架前,看壓在梅圖之下的又一幅繡圖,綠竹青蓮,綠仍是諧音郎,青諧音妾,蓮音同憐,這一幅繡圖,分明郎君憐妾之意,卻是分明的不敢叫人見。

門上輕叩,孺人帶了一封書信進來,卻是自中原傳回的消息,晉朝滅唐之後,唐朝大將甘昆複不肯歸順晉朝,率兵據江州,以抗晉朝。

梳蟬放了書信,略微沉思,晉朝對外曲意逢迎契丹,對內卻無決斷魄力,一連幾月,叛亂甚多,如此不安,難怪甘昆複竟敢據一州之地而不臣晉朝,而中原戰亂不平,諸國都覺動蕩。

宛襄此時叩門進來,笑道:“奴婢做了蕪菁羹,娘娘喝一點吧。”

梳蟬笑道:“怎麼做了這個?”

“奴婢今日見娘娘有些微咳,這蕪菁又是翠翹今晨新送進宮的,用了蜜汁醃製,奴婢見著新鮮,便自作主張了。”

梳蟬接過湯匙,卻是看向榻桌上的書信,心下略微宛轉,甘昆複如此,而林朝戍守浮屠至今已近十年,如此龍鳳人物,如何叫人安心?

“林賢妃怎樣了?”

“奴婢今日午後去過淳華宮,賢妃娘娘身子已是大好了,娘娘不必憂心。”

梳蟬聞言一笑,心上卻是一歎。

次日清晨起來,見了宮人在窗上貼了剪彩以迎春禊,梳蟬卻是心上微痛,明日便是新年,然而在再過不多久,卻是無傷的忌日。

午後中然來過,蕾兒迎出來笑道:“皇上,娘娘已經睡了,皇上先進屋坐坐,奴婢為皇上煮一壺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