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間,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沉浸在一片黑暗與死寂之中的聞玉寧,忽然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隻聽這個人一邊哭,一邊低聲地說道:“給老太太送壽禮,送什麼不好,偏偏要聽三姑娘的話送什麼親手抄寫的金剛經。那麼厚的一大摞,隻剩三天了,怎麼抄的完。”
話一說完,又嚶嚶的哭起來。
聞玉寧心裏疑惑了起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是誰在她的身邊哭?忍不住地,她想睜開眼睛看一看。
可就這時,她又聽到一個女聲在不耐煩地說:“那依你說,咱們姑娘不送她親手抄寫的金剛經,還能送什麼?咱們姑娘雖說是長房嫡女,可是跟二房太太生下來的二姑娘根本就沒法比,人家才是正經嫡女的派頭,有親娘和哥哥能依靠,又有嫡女的分例過著滋滋潤潤的生活,可咱們姑娘呢,太太害得柳姨娘流產,被老爺一怒之下關進了靜思園去思過,要是一天不給柳姨娘認錯,就一天不準放出來,姑娘倒也和二姑娘一樣有個親哥哥,可是二太太生下的大少爺十五歲了,文武雙全,連當今宰相顧大人都親口誇讚過,可咱們家的大少爺,自小身子骨就弱,一天都離不開藥罐子,連自己都顧不好。所以說,咱們姑娘啊,是要靠山沒靠山,要錢沒有錢,要是再不討好討好老太太,這日子還怎麼過?”
紫丁這些話,說的很刻薄。
白芍聽的滿心憤怒,狠狠瞪著她,想張口反駁,可紫丁說的都大實話。她隻好沉默了下來,又看她將姑娘的金鑲翡翠鳳頭釵,插在她自己的頭發上,對著鏡子這邊看看那邊照照。她不滿地想到,姑娘的好處她拿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如今落的這樣的地步,她不光不關心姑娘,還說出這等喪盡良心的話來。
她低頭看著聞玉寧憔悴蒼白的麵容,忍不住又舊事重提:“要不是七姑娘故意將燃著的蠟燭丟過去,毀了姑娘早就給老太太繡好的壽星圖,姑娘也不會為了在十五天之內給老太太抄寫出金剛經,把自己累成了這樣。”
“哼,這事怨誰呢,我看啊,要怨也怨不到七姑娘頭上,太太害得她姨娘流產,把個成形的小少爺給打下來了,人家有怨氣也是應該,要怨,就該去怨翠蕊,她就不該聽了三姑娘的話把觀音圖拿出來給七姑娘去看,這才出了事。”紫丁冷笑著,眼裏滿都是妒忌。
白芍將她的神情淡淡看一眼,心想,翠蕊原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頭,老太太也是看著姑娘的屋子裏沒有個能出頭的人,才將翠蕊給了姑娘做大丫頭,可又知道姑娘如今日子過的艱難,這翠蕊的月錢都是悄悄的在慈安堂的那邊領,所以姑娘平日裏待她,十分的信賴,知道翠蕊家裏還有病重的老娘,私底下也給過翠蕊不少的東西,紫丁這才紅了眼,提起翠蕊,就像是提起自己的仇人。
可她妒忌人家又怎樣,翠蕊不光是老太太給的,身份高她一等,連為人也比她要好,她尖酸刻薄,翠蕊卻溫柔大度,她對小丫頭非打即罵,翠蕊對看門的婆子說話都是笑笑的。因此,誰好誰壞,人一眼看出,姑娘信賴翠蕊,那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