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著遠去的馬車,鶯鶯長長地鬆了口氣,在莊上住了近半個月的陳氏母子終於走了。
強撐了近二十日,鄭氏也是疲於應對,客人送走了,臉上也滿是疲憊之色。鶯鶯扶鄭氏回房小憩,便也了自己的院子,端著書,腦子卻想著三年之內如何斷了鄭氏讓她嫁給鄭恒的打斷。
守在門廊下的紅娘也是滿腹的心事,從長遠看,她早晚也是要隨小姐出嫁的陪嫁丫環,早早晚晚也要開臉做妾的。少女懷春,誰不想自己的夫君儀表堂堂、出口成章?
若小姐真得嫁給表少爺鄭恒,那她未來的夫婿十有八九就是他……
滿腦子都是鄭恒垂涎三尺的色象,紅娘實在不願意落入他手。
轉念又想起少爺崔明賢要替小姐找個將軍夫婿,不由得皺了皺眉。將軍雖聽著熱鬧,可在她的印象裏,從軍之人多是粗鄙之人,長得五大三粗,又不會談風花雪月,實在不是什麼良配。
鶯鶯小姐所嫁之人應該麵如銀盆,兩道劍眉,一雙俊目,高鼻梁、四方口,天庭飽滿,地角豐圓,風流瀟灑,一表人材的儒雅文人。
紅娘哪裏在給鶯鶯找夫婿,分明是在想自己的夢中良人。
翠玉看著紅娘一會捂嘴偷笑,一會擰眉愁悶,暗自搖頭。她是越來越不懂紅娘,從前聰明能幹,如今卻……
鄭氏在莊上吃齋念佛,隻求崔相國早登極樂。不想一夜,她在夢中見崔相國衣衫襤褸得在她麵前哭泣。夜半驚醒,便再也睡不下,隻要一閉眼,眼前便是崔相國淒慘的境遇。
第二日鶯鶯來請安,看到鄭氏眼下的青影。“娘昨夜睡得可還好?女兒看著娘的麵色不大好。”
“唉……”鄭氏拉著女兒的手,淚水溢出眼角。“昨夜夢到老爺,他衣著殘破,對著我獨自垂淚。若不是在怨我未將他送回原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娘一直記掛著父親的後事,才這……”鶯鶯隻能在旁勸解,“再則,女兒常用聽人講,夢是相反的……”
“話雖如此,為娘這心裏還是難過……”鄭氏同崔相國是少年夫妻,相扶相守走過二十年。如今人走茶涼,難免覺著心裏空落落的。
“不如改日女兒陪娘去廟裏焚香禱告佛主,保佑父親……”為人子女當然要孝敬父母。
“如此甚好!”鄭氏盤算一會兒,“後兒是初一,咱們娘們一塊去附近的清涼寺上香。”
第三日早上,早早得用過早飯,鄭氏母女便坐著馬車往清涼寺來去。
官道旁是流經一條大河,路兩邊的田地,水土滋潤,故其春景不減江南。
一樣的板橋流水,波翻細浪,桃紅柳綠,春光駘蕩。四野裏的農夫們都在辛勤耕作,空氣中摻和著泥土的清香,一派熱鬧氣象。小牧童橫騎在牛背上,吹著短笛,怡然自得,憑添了幾許田園淡泊的情調。
一向住在城裏的鄭氏與鶯鶯,對此田園美景,不覺心曠神怡,馬車不知不覺,前麵已經到了清涼寺。但見寺外翠柏森森青掩日,蒼鬆鬱鬱綠遮天。紅牆碧瓦,樓殿重疊,好一座清幽宏偉的古刹!
“清涼寺!”看著蒼勁有力的大字,鶯鶯微微一愣。她記得原著西廂記中,崔鶯鶯與張生情定普救寺,而今她立在清涼寺前,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