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張珙灰頭土臉得回到農家，想到方才崔府受得羞辱，怎麼也咽不下那口氣。
張順端上茶，小心地打量主子的臉色，他未能跟著進崔家，不過看主子的麵色，怕是碰了釘子。
張珙接過茶碗，送到嘴邊，腦子卻揮不去鄭氏的囂張，心裏愈發惱火。“啪——”茶碗被重重地摔到桌上。“豈有此理！”
想他一屆書生，滿腹經綸，偏偏被一個無知婦人趕出來，他顏麵何存？
“公子消消氣，是他們有眼無珠，可必同這等愚人生氣。不如公子早早進京，等來日高狀元，讓他們後悔之晚矣！”張順小聲地勸解，他恨不馬上離開農莊。若是讓老夫人知道公子一再延遲進京的日期，那第一個遭殃的是他。
張珙眯著眼睛，眼前還是一遍一遍回放崔府發生的一切，心中的怒火慢慢冷靜下來，凝成冷冰冰地恨。
自幼喪父，張珙受盡白眼，可在旁人看來他謙和有禮，待人誠摯，卻不知內裏他是個心胸極其狹窄之人。旁人的一言一行，統統記在心裏，時機不到，他一直忍而不發。
今日被鄭氏不留情麵的趕出門，令他的隱忍到達極限，平定許久，他的怒氣才慢慢埋進底裏。
聽到張順再提離開，張珙卻倔強地搖了搖頭。鄭氏不是對崔鶯鶯如珠如寶嗎？他偏偏要摘了她的心肝，隻要崔鶯鶯與他定情……
嘿嘿，一定還不任由他揉搓？為著女兒的名節，鄭氏會求上門，求著他娶女兒進門。
鄭氏之所以看輕他，隻不過是因為他身無長物，家無恒產。若他知難而退，縱然他高中狀元，又如何？
拜師會友、打點上官，哪項不是銀子堆出來的？高中狀元，沒有銀子打通關係，他的仕途未必順暢。想要官運亨通、光，迎娶崔鶯鶯事在必行。
“進京不急於一時，崔小姐我神交以久，絕不可中途放棄。”張珙一副癡情人的麵目，倒上張順一怔。
“可崔夫人不允，公子有心，小姐有意也是枉然。”張順無奈地搖了搖頭，“若公子高中後提親，想那崔夫人必開門出迎。唉……”
“雖仰慕崔小姐，卻一直無緣相談，若是能一述衷腸……”想見崔鶯鶯卻找不到門路，張珙自認有潘安之貌，可不相見，如何兩相情願？“有今日之事，怕我再難立於崔府附近了……”
“不如讓小的去！”張順見主子對崔小姐一往情深，不忍見他情傷，隻得想出下策。“公子在家準備大考，小的去替公子守著，萬一能遇上崔小姐，小的拚死也會把公子的話帶到。”
“順子？”張珙思良許久，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
守在崔家莊子外麵的由張珙換成了張順兒，而院子裏的紅娘也是心如貓抓，心念念不忘張公子，怕他從此一去不回，落空了她的白日夢。
有心去尋，去不知他住在哪裏。心憂傷情，隻短短幾日，她便輕減了許多，看著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這一日，後門外來了挑擔的賣貨郎，閑著無事的丫環婆子都聚到後門挑選自己需要物件。
鶯鶯恰巧午睡，翠玉見紅娘鬱鬱寡歡，便拉著她一同去後院選東西。
貨郎的貨遠及京城鋪子裏的，不過久困在莊上的丫環們看著也頗為喜歡。你挑個珠花、她挑個繡線，嘰嘰喳喳地熱鬧非凡。
翠玉選好絲線，抬頭尋紅娘，卻不見紅娘的影子。忙回頭問守後門的婆子，“紅娘姐姐可是先回去了？”
“未見進門。”婆子搖了搖頭。
翠玉猛得想起小姐之前的吩咐，忙四下尋找，終在院牆轉角邊的樹下看到人影。紅娘並非一人，對麵立著十三、四歲小廝打扮的人，二人正在講話，隔著太遠，翠玉聽不到。看那人有些麵生，不象是外院或是莊上的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