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誘
“紅娘?”張珙沉思地低吟,“那丫環同咱們素昧平生,為何為助我一臂之力?”
張順強忍不住白眼,“公子怎麼糊塗了,若公子同崔小姐成親,那紅娘必是陪嫁丫環,興許入了公子的眼……”
張珙恍然大悟,心中難免得意非常,妻還入門,就有美婢貼上身。“果然是個通人情、明事理的丫環!”
張順心中鄙視,嘴上沒說話,陪著笑點了點頭。分明是背主之下人,公子竟能將人誇出花來,果然文人的嘴皮子比刀劍更利。“如今崔府上也算是有了能搭上話的人,公子打算……”
“先送封信,一述衷腸。”張珙探一探崔鶯鶯的心事,也小露一下自己的才華。左右思量,一時又不知寫什麼合適,便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直到天色漸暗,一輪明月慢慢升起,看著月光,猛得一拍巴掌,有了!
解了心頭鬱門的紅娘又活了,院裏院外到處都能看到翩然的身影。翠玉擔憂的望向鶯鶯,卻沒想到小姐隻是淡淡一笑,又埋頭看手中的書。
內緊外鬆,看著鶯鶯的屋子與往日並無不同,可內裏早就被翠玉整理過。鶯鶯親手寫的支言片語,不是燒了就被鎖進箱子裏。平日裏她繡的女紅小件、荷包也都被收起,貼身的衣物更是專門交給翠玉打理。
張網以待了幾日,一直不見紅娘的動作,翠玉以為自己小題大做,引得鶯鶯也跟隨她疑神疑鬼。
直到一封全無署名的信擺到鶯鶯的梳妝台上,翠玉才相信並非是捕風捉影。
房中隻有翠玉和鶯鶯,鶯鶯挑眉打量信件。“方才可還有其他人進來?”
剛剛早起,鶯鶯的臥房門才開,隻有紅娘親自端來溫水讓她淨麵。
翠玉搖了搖頭,她忙著整理床鋪,這許久隻見紅娘一人進出過。
“她真是越發得無所顧忌,明目張膽。”鶯鶯微笑著拿起信,這一幕剛好被才進門的紅娘看到,引得她心中一陣歡喜。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展開信,紙隻寫了四句詩文。“還真是窮酸!這沒頭沒尾的,弄出一封信,也不知哪個無聊之人落下的。燒了吧,不然落到旁人手上,還以為崔相國府的嫡小姐輕薄風流,與外男私通情詩。”
“小姐放心,回頭就燒了它。”翠玉接過信,將信收好。
紅娘隻覺著後脊冒涼風,若是小姐追究起來,幾十棍她是追不掉了,一個弄不好還會被發賣。這時紅娘才如夢初醒,事態的嚴重。
她暗自祈求,求菩薩保佑,保佑她平安無事。結果鶯鶯還真得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對信的事再未提隻字。她懸著心才算稍稍放下。
餘光瞄到紅娘鬆口氣的神情,鶯鶯暗自搖頭,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她也不是什麼聖母,欠她的會一點兒、一點兒得討回來!
到想到方才信上的情詩,鶯鶯不用猜也知道是張珙的大作,他的筆跡她太熟悉了。有幾文采,隻可惜用得不是地方。妄圖用幾話情詩就誘拐她?作夢!
她不中是《西廂記》裏吟詠:“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歎人。”那個無知懷/春少女!
情講表白失敗,不知才子張珙又會如何應對?如今的鶯鶯多了幾分旁觀的從容,竟還多幾分期待!
一直到日頭偏西,鶯鶯也沒把院子裏的丫環叫去責問,同以往一樣平靜無事,未見什麼不同。紅娘這才放下揪了一日的心。可轉念又想起,明日對張珙公子不知如何交待。
今日見小姐對那封信感覺淡淡,莫不是小姐未讀懂張公子的詩?
思來想去,紅娘突然想起鶯鶯的名字,靈感一現,匆忙起身找出一方從前得了上好的絲帕,紅娘借著油燈的亮光開始繡帕子。
天光放亮時,她的眼睛熬得通紅,帕子終於繡好了,一對在立樹枝上親昵相依的黃鶯鳥栩栩如生。
紅娘滿意得笑了,看天下還早,將帕子收在枕頭底下,吹了油燈歇下了。
再睜眼,紅娘起遲了。匆忙起身,梳了頭出門打手淨麵。她才出去,翠玉便趁空進了屋子,在枕頭底看到她繡的帕子,又原樣放了回去。
聽到腳步聲,翠玉忙到門口去迎。“還正找姐姐去哪兒了,可巧姐姐就回來了。可是身上不舒服?小姐,特意讓妹妹我過來看看姐姐,若身上還不爽利,左右無大事,在屋子歇著便是。”
在屋子裏看到翠玉,紅娘差點兒把端的盆子扔掉。“那裏有那麼嬌貴,隻不過是睡過頭了。還煩勞妹妹回小姐,紅娘梳洗過後,即刻便去。”
“那姐姐先忙著。”翠玉笑盈盈得走了,象是沒看到她臉上的心虛。
紅娘進屋放下水盆,衝到床邊掀開枕頭,帕子還靜靜得放在原處。她長舒一口氣,坐在床邊,腿還有些顫。
“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