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雖然我不信,但讓院子裏的女孩子們高興一下也是好的。
我喜歡看到別人臉上幸福歡喜的笑容。
所以,還是吩咐下去,準備拜月的鮮花瓜果,不成想我這片靠水的地方這個時候卻成了風水寶地,守冬嚷嚷著這拜月還是在水邊上拜才更有意思,天上一輪明月,地上一汪清溪,這才有情調。
我曆來是喜歡情調這個東西的,可自從到了這裏,我一聽到情調就頭痛,原因無它,在這裏,凡一提情調這兩個字,大都是跟詩有關的。作一首詩都要想半天的我,隻會頭痛,再好的情調也跑光光了。
伴夏見我皺眉,笑謔道。
“我們這是給你機會一洗以前的恥辱,你得好好謝謝我們才對。”
我翻了翻白眼。
還謝?
我恨道。
“你們兩個就曉得拿我取樂,下回,換我去你們的東籬居、寒香齋耍耍,瞧你們還說得得這話來不?”
對我的威脅,守冬一點兒也不懼,笑得囂張至極。
“那也得你有這功夫來才行啊?”
我無奈,看來她們是吃定了我的懶惰了。
伴夏又提議道。
“若是隻有我們幾人也未免太冷清了些,不如將其他姐妹也都請來,一塊兒聚聚,自從上一社之後,榮妹妹忙著學詩,三妹妹身子又不大好,柯家妹妹那邊忙著哥哥娶姨娘的事,老是湊不齊人,趁今兒個過節,不如將她們都請過來熱鬧熱鬧吧!”
守冬年紀小,素來愛熱鬧,聞言拍著手叫好。
又道。
“不如也將錦瑟也請來吧,她以前常跟著有容姐姐來玩,做了姨娘,就一天到晚隻顧陪著柯家哥哥,都不來園子裏玩了。”
兩人越說越高興,當下就叫人準備筆墨紙觀,備了貼子送去各個院子裏了。
七夕當日,園子裏黃花滿地,綠柳成蔭,鳥語花香,一派明媚景象。
那繁花叢中,矮樹之間,到處都是人影幢幢,燕聲鶯語,這天,是女兒們的節日,各院除留了一些值班的人之外,其他丫頭都可以在園中遊玩,丫頭們三個一群,兩個一夥,或將巧手做成的織物掛在樹上,或將絲帶纏於枝頭,臉上都擦脂抹粉,衣上都薰了香,引得蜂兒蝶兒在她們的身邊飛舞,分不清究竟是花還是人。
院子裏搭起了高高的戲台。
我們白天跟著老太太、太太們在園中遊玩,聽戲,什麼牛郎織女、武鬆打虎的,上麵在咿咿呀呀唱得熱鬧,我在下頭一口一個哈欠,雖然說這是什麼民族的精華、藝術,可是,聽慣了流行音樂的淺薄的我,還是欣賞不了這種對我來說太過高深的東西。這些詞啊什麼的,再配上那腔調,我怎麼聽都聽不出它講的是個什麼意思,自然就更無法體會它的妙處了。我聽著聽著,這戲就成了催眠曲,不知不覺竟進入了夢鄉,身子一倒,滾進了旁邊坐著的外祖母的懷裏。
專心看戲的外祖母被我嚇了一大跳,我卻仍睡得沉,恍惚間覺得嗓子有些幹,咕噥了一句。
“小紅,給我倒杯水來。”
外祖母不禁宛爾,招來了幾個老媽子用軟轎把我抬回了逐水居。
我醒來時,還有些迷迷糊糊地,問道。
“小紅,戲唱完了嗎?”
“沒有,還在唱呢!”
有人說。
我於是又閉上了眼。
“哦,那我再睡一會兒,唱完了再叫我。”
我這話方一出口,就聽到一陣唉聲歎息,獨有一個聲音卻是與眾不同。
“我贏了,拿來拿來都給我拿來。”
有人興奮地叫道,接著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我這回總算聽出了是小綠的聲音,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今天遊園我明明帶的小紅,小綠同我一樣,也是不耐煩看戲的,怎麼現在是他在?而且,似乎有挺多人的。
我終於決定睜開眼睛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一張開眼,就看到小綠袖子半卷,露出一截嫩白掐得出水的胳膊來,綠色的衫子襯得皮膚特別水靈,仿佛上麵潤了一層水氣似的,不過, 這動作就不太斯文了,一隻腳踏在一隻矮幾上,正將桌子上的一堆鐲子、釵子什麼的往自己的懷裏攬,看來,似乎贏了不少的樣子。我懶懶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