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猶豫了半天,我終於還是穿上了那條抵我幾個月工資的裙子,找一件相配的上衣和鞋子卻花了我半個多小時。心裏忍不住把尹天與從頭罵到腳指甲,盡拿我們窮人家的孩子開涮。回到公司,我馬上就被上海和北京分公司傳回來的報告給淹沒了。我必須趕在早上十點半前把這些報表整理出頭緒擬成報告交給willson。十點十分的時候我終於整出了一些眉目,隻等打印了。我舒了一口氣,這才想起這麼長時間還沒去過洗手間。我站起來往外走,誰知道張姨正捧著一杯剛泡好的咖啡往這邊走,兩個人都沒注意,撞了個正著。“哎喲!”我們同時叫了起來。我一看咖啡全灑了,倒得張姨一手都是。我第一個反應是張姨這回肯定給燙壞了。我忙不迭地捧起張姨的手一邊吹一邊問:“怎麼樣,有沒有燙壞?有沒有燙壞?”張姨卻隻顧指著我的新裙子說:“壞了壞了,你的裙子給潑上咖啡了,天呀,這可怎麼洗得掉呀?”我低頭一看,可不,白色的裙子上染了一大片咖啡漬,已經完全看不出它不菲的價格了,原來名牌倒了黴跟地攤貨也差不到哪兒去。“由它了,一條裙子而已,夜市上買的。你沒事吧?”張姨聽這我說這裙子不貴這才有些如釋重負。“我沒事,咖啡不是太燙。”“你們兩個,上班時間在這邊大呼小叫的幹什麼?”joyces突然在我們身後出現,喝斥著。我衝張姨吐了吐舌頭趕緊溜,一轉身,這才看見willson也站在那兒,旁邊還站著一個個子高高五官極其精致的女孩子,穿著裁剪得相當合身的白色連衣裙,細細長長的脖子上隨意地繞著一條紗質圍巾,如果不是臉色白得少了些光澤外,我幾乎想給她打100分了。美女----這是我唯一的結論。那個女孩子很有興趣地望著我,甚至牽著willson的手就走了過來,willson的動作也很輕柔,象是恨不能把她捧住似的。“這是rubby,這是崔五月。”willson並不看我,眼睛隻是望著五月說。崔五月!?我象被人迎麵打了一拳,腦子嗡嗡直響。“你好,叫我五月就可以了。希望可以同你做朋友。”她的白話說得有點別扭,但是聲音柔柔的,很合她的氣質。“您客氣,我哪高攀得起。”我苦笑著說。“高攀?怎麼會是高攀呢?我很喜歡你呢。”“走吧,五月,別阻住大家工作了。”willson扶住五月的肩頭,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五月一邊走一邊轉過身衝我招招手說:“下次見啦,rubby。”我望著他們走出去的背景發了一會兒呆,joyce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現實點吧,有些東西根本就不配你所有,勉強得到也隻是讓大家都別扭,最後兩敗俱傷而已。”見我驚異地望住她,她馬上板起臉橫我一眼:“我說的是你的裙子了啦,一萬多一條的香奈爾是你穿的嗎?你看讓你穿了第一天就搞成這個樣子。我以後都不要買這個牌子了,cheap曬!”說完扭頭走了。我在洗手間收拾裙子,果然給張姨說中了,那些咖啡清根本就洗不掉。我歎了口氣,想:明明一早知道有些東西是不可能屬於我的,可還是忍不住想試試,再試試,結果真的象joyces講的那樣。鏡子裏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從我身後晃過去,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細一認,天呀,居然看到林亦柔站在身後衝著鏡子裏的我安安靜靜地笑著。“啊一一,怎麼會的?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吃驚不已。“通過曹銳的介紹我應聘來了這邊公司做文員。”“曹銳?”“就是peter呀。”“哦。”我口裏應著,腦子裏卻有點反應不過來,peter不是喜歡林亦柔的嗎?怎麼會親手把她送到這兒來,難度潮流興兩地相思嗎?“幹嘛來廣州做文員?你學的不是護理專業嗎?”我同著亦柔一邊向外走一邊問。“我想轉轉環境。而且護理專業我不是太喜歡。”她的臉突然有些紅。我又想起發燒的那個晚上亦柔是如何熬夜照顧我,不禁深表同意:雖然每天體麵地出入五星級賓館,但是這樣辛苦的工作實再是不如找一份朝九晚五的文員工作。隻是幹嘛老天拔地跑到廣州來呢?見她不欲深談的樣子,我也不好問下去。“那你住哪兒呢?”我還是忍不住不去關心這個文弱的女子。“我在員村租了房子住,可是好象周圍的人蠻複雜的。”她皺了皺眉毛。我聽了也擔心:“你怎麼租那兒呀,一個單身女孩子,多不安全。”“那有什麼辦法,我剛來,連廣州話都不懂聽,那處房子還是曹銳托他在廣州的同學幫我找的呢。”“不如這樣吧,”我覺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你要是不嫌棄幹脆搬來跟我一塊兒住,正好房東那兒剛空了一間房出來,客廳廚房廁所你就跟我共用,這樣子房租會便宜一些。”“真的可以嗎?”林亦柔聽了也很高興。想到亦柔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裏,我一天也不想耽誤,正好willson第二天要去香港出差,我跟joyces請了一天假幫林亦柔搬家。林亦柔也沒什麼行李,除了五大箱衣服外,就沒什麼東西了。隻不過我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多衣服,以前我一個人用老顯得空蕩蕩的衣櫃現在根本放不下兩個人的衣服。想想反正我的衣服少,幹脆把整個衣櫃都給了亦柔,自己另外找了幾個塑料箱子把衣服扔進去了事。然後又陪林亦柔上街去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什麼的,這一天就這麼忙忙亂亂地過去了。晚上我專門做了幾樣唇紅齒白的海派小菜,擺上桌之後實再是很滿意,於是拿出數碼相機對著飯桌一通猛拍。亦柔奇怪地問我在幹嘛,我一邊把照片倒上電腦一邊跟她解釋如何用電腦和數碼相機幫助我把自己的廚藝通過一個叫做“diy與你同行”的網頁變成支票的生產過程。不過她似乎對於這樣的賺錢方式不太認同,好在對我的廚藝她還是抱著開放的態度,吃得眉開眼笑的讚不絕口,不肯再連名帶姓地叫我李好,一定要叫我好姐姐。我向來對這些細節的東西不太在意,便由得她叫去了。吃完飯,她搶著去洗碗,我樂得有人幫著做做家事,於是心安理得地翹起腳看電視。痞子也很不要臉地跟著我趴在客廳的布沙發上扯著呼嚕睡得四腳朝天。亦柔在廚房裏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不用看我也知道本來就不髒的廚房肯定被她洗得光可鑒人。令人驚喜的是她居然端出一盤切得很可愛的蘋果出來,上麵還細心地插著牙簽!“真是五星級。誰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家山有福了。”我笑著叉起一塊兒蘋果往嘴裏送。“哪有,好姐姐你不要笑話我啦。”她的臉又紅了,那個樣子真的很好看。“我講真的,不是開玩笑。有男朋友了沒有?”我的八卦神經馬上興奮起來。“沒有,誰會喜歡我,又蠢又笨的。你呢,好姐姐,你跟林總拍拖得怎樣了?”“咳咳咳……”我被蘋果汁嗆到,差點連肺都咳出來了。林亦柔忙上來輕輕掃我的背部。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我回了回氣才說:“誰說我在跟林總拍拖的?”“曹銳,就是peter呀。”“你聽他胡說八道,下次去上海我不撕了他的嘴才怪。”“可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們兩個很親熱地抱在一起跳舞呀。”“嘿,不要那麼保守了,現代社會,男女之間哪還有那麼多的君子之禮呀。再說跳舞你們兩個也跳過呀。”我違心地說。“那麼說,你們兩個不是男女朋友咯?”“當然不是啦。我們兩個甚至連朋友都不是,在他眼裏我也隻是小職員而已。”想起他與五月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的感覺,我講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中肯。“那林總有沒有女朋友呀?”“當然有啦,還很漂亮呢。”我苦澀地說。“那他還沒有結婚嗎?”小妮子好象對willson有點不同尋常的興趣。“小姐,你問話的順序是不是有點兒反了?你好象應該先問他有沒有結婚,再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吧?”我繼續叉著蘋果說。“不會呀,如果喜歡,就算他結了婚也可以追他的。”亦柔一臉認真地說。我聽完大吃一驚,這話一點也不象那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她說的:“你不是為了willson才來廣州的吧?”雖然情商偏低好在有八卦搭夠,我再沒想象力也有點兒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的臉居然又紅了,自顧低頭笑了笑,卻不搭話。我搖搖頭苦笑,對於好男人總是不乏識貨之美女的,我的那點兒小心思實在不足為人道也。“好姐姐,你也算是我和林總的介紹人,好不好送佛送到西一一在明天上班的時候安排我見到他?我來上班一個星期了,可是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過一次。”“不是吧大小姐,你不是真想在公司拍拖吧?”我真的被這個小女生嚇到了,這跟她之前給我的印象相去太遠。“當然,我喜歡他,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如果我不試過了解他的心意我會後悔一輩子的。”“那如果他說no呢?”“他不會對我說no的。”林亦柔輕聲然而堅定地說。我幾乎是逃回房間的。我從來不曉得外表這麼柔弱的女子居然可以比我還難纏。心裏忽然沒著沒落的起來。我鎖上房門,從床墊下的隱密處翻出我的存折,來來回回將上麵的記錄看了五六回,將那些零數了又數,心裏才漸漸安定下來。這天早上回到辦公室才坐下,阿策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衝出來:“喂,聽行政部的人說他們那兒新來了個上海美女跟你住一塊兒的?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好不好?我快被手下那幾條光棍的口水淹死了。你要是不幫我,我那邊的那個西部計劃隻好交給tk跟了。”“別傻了,那樣的美女他們是無福消受的。”我歎了口氣說。“什麼意思?”阿策問。“沒什麼意思。”經過一晚上的自我心理按摩,我已經心平氣和好多了。看見阿策一臉孤疑的表情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好說:“這樣吧,找天有空叫上大家一塊兒出來玩吧,不過得你埋單。”阿策這才肯放我開始一天的工作。唉,我也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不是踩了狗屎,碰到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這麼難纏。趁著willson還沒回來我忙進去他的辦公室幫他整理這兩天的文件,同時動腦筋怎麼完成亦柔布置下來的任務,一時心不在焉的把放在右手邊的一大迭文件全碰到地上去了。算算willson差不多要回來了,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又闖禍了。我忙蹲在地上心急火撩地收拾文件,可是沒等我收拾到一半,就發現麵前停著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抬起頭正正是willson直直地站在麵前。“對不起,馬上好,馬上就好。”我隻恨自己不是蜈蚣,不然一隻手抓一份文件我早就收拾完了。“有你在辦公室倒是很有生機。”他不鹹不淡地說。我不明白他這是誇我呢我是罵我,不過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錯,我決定乘此機會把亦柔的事情講出來,免得影響我一天的工作。“對了,總經理,你還記得林亦柔嗎?”看他一臉的困惑,我不由得替亦柔擔心起來,“就是在上海最後那晚我帶來跟你一起跳舞的那個女孩子呢?酒店裏的那個護士小姐呢?”我進一步啟發他。“哦,那個女孩子。”看他終於想起來,我這才舒出一口氣,“對呀,就是她,她來我們公司上班了,你要不要見見她?”“公司沒有規定新來的員工都要給我見。”他回絕得一點餘地都沒有。我不禁著急起來:“可是,她不是一般的新員工呀,你們之前就認識的。”“這個理由不夠充分。”他絲毫不為所動。“當是我求你可不可以?”我衝口而出,看到他眯起眼睛看住我,我意識到自己哪有資格要求他,於是加上一句自認還有說服力的解釋:“看在我到現在還沒跟你拿過加班費的份上。”他好笑地問:“幹嘛非要我見她?”“因為,因為……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想你見見我的朋友。”這個借口爛到我自己想抽自己一嘴巴。他突然微微一笑:“這樣吧,反正我還欠你一隻鮑魚,今天晚上你叫她和我們一塊兒吃飯吧。下班在車場出口等我。”“真的?”我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我,有些高興,卻又有些失落。我開始懷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件蠢事。我把消息告訴亦柔的時候她高興壞了,隻是聽到說我要同行的時候有些不樂意了,拉住我的手說:“好姐姐,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呀?人家求你了嘛,不然很沒氣氛。你的大恩大德我會一輩子記住的,好不好嘛?好姐姐---”我也實再是覺得自己夾在裏麵很難堪,巴不得眼不見為淨,於是答應她到時借口身體不適自動消失。看看表,差五分鍾到六點下班時間,我馬上收拾了桌麵的東西,裝作已經走掉的樣子,然後閃到資料室去查資料,一直待到六點半才出來。走到willson的辦公室門口,看到房門緊鎖,知道他已經走了。想必他已經載上亦柔在迷離的夜色裏去向某個燈火輝煌的餐廳了吧。心裏酸酸的,一時又想到那個叫五月的韓國女孩子,不由自主地替亦柔擔心。亦柔美則美矣,但是和五月比起來,在氣質上明顯差了一大截。那個五月身上有種世家子弟才有的風範與一塵不染的幹淨味道。最要命的是willson對住五月的時候的態度,這足以擊退任何對他想入非非的女人。想到這兒,我忍不住開始自責,或者把情況對亦柔講得更壞一些,讓她不要抱那樣大的希望,萬一結果不好她也不會太受傷。一時又猜測,或者各人有各人的緣分,上次他們兩個跳舞跳得這麼合拍,說不定合適他的正是這個從幾千裏外趕來的小女生呢。我不願意再正視自己的心情,但是也不想就回家對住一屋子的寂寞想象他們今天晚上的菜譜,於是拎著背包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遛達著。櫥窗裏的模特身上或長或短地已經換上了各式清涼的夏裝,提醒著我原來糜黴的春季已經快要結束了,白雲路上紫荊樹用蔥鬱的樹葉替代短暫但極絢爛過的紫色花瓣,熱烈歸於平靜,隻有個別的木棉樹還在不依不饒地在一片樹葉也沒有的枯枝上血紅地點綴著。街上的人或是結群或是成雙地走著,偶爾有一個人的經過也是步履匆匆、目的地很明確的樣子,這讓我有些慚愧,感覺自己的百無聊奈是如此可恥。街上也待不住了,我隻能坐上巴士回家。下了車,才轉過彎,我一眼望見家門口停著willson那部熟得不得了的現代汽車,不由楞住了,看看表,才八點半,他們兩個不是那麼快就吃完飯回家了吧?不過,看來willson是送亦柔回家的,那兩個人應該還談得不錯吧。可是奇怪的是吉普車停在那裏,車裏黑黑的,而我們的出租屋也黑黑的,不象有人在家的樣子。這兩個人在搞什麼?我走到家門前,心裏開始打鼓,不知道自己貿貿然開門進去會不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東西,可是這是不是也太快了?我正猶豫著,忽然聽到車門響,扭頭一看,willson從車裏一步跨了出來。不由自主,我伸長了脖子等著看亦柔會不會跟在後麵下來。“你看什麼?”willson的聲音冷冷的。“我看亦柔在不在?”我仍是自顧自地張望,完全忽略了他語氣裏的不良訊息。等我發覺不妥時,已經被他一把扯住拉開車門扔進了車裏,然後他從另一邊上了車“砰”地一聲關上門,一言不發把車發動了就走。我沒見過他這麼怒氣衝天的樣子,嚇得一聲不敢出,隻是坐在座位上,明知可能性很低,可我還是忍不住扭頭往車後座看了一眼,結果還是見不到亦柔。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裏開始擔心亦柔,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她和willson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吱—”willson終於把車停下來了。車窗外黑乎乎的,路燈也沒有一盞,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不過並不擔心,隻是猜不到亦柔現在的情況很忐忑。“林總,你不是和林亦柔一起吃飯的嗎?她在哪兒?”我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你以為你是誰呀?笨蛋!我要女人我自己不會找?要你來幫我安排嗎?自以為是的蠢女人!你是白癡呀!”他突然爆發,罵得我莫名其妙。這一輩子我還沒有被人這麼被人指著鼻子噴口水的,我哪受得了這份氣:“鬼才要幫你安排女人呢!我更不要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吃頓飯而已,你那麼凶幹嘛?至於嗎?我隻是想幫我的朋友完成一個心願而已。”“什麼心願?!”“她喜歡你,她是為了你才千裏迢迢地跑到廣州來的。她想單獨見見你,就是這麼簡單的心願!”“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而且,”他的聲音重又變得冷冷的“這也不等於表示你有權替我做出任何安排和決定。我的生命中需要什麼樣的女人我早有自己的plane。”“那是我多事了,對不起林總。”五月的影子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突然覺得很好難過,一口氣直衝上頭:“如果您是為了這件事教訓我的,我已經很明白了。我隻能再說一句對不起,再不會有下次了。我走了。”說完我打開車門就下了車。雖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裏,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不能夠再在車上與willson坐在一起了,因為打開車門的瞬間,我已是淚流滿麵。我關上車門就想走,誰知道卻被人一把抓住,我剛來得及看清楚抓住我的人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willson時就被他扯了過去,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低下頭一下子吻住我的嘴。我本能地想掙紮,卻被他一隻手把我圈在懷裏,另外一隻手按住我的頭動也動不了。我的心象在暴風雨中的樹枝—隻能脆弱地隨著他狂亂的呼吸瘋狂地搖擺。他的眼神顯得很野獸,那麼陌生,讓我不願意再看下去,於是我聽天由命地閉上眼,放棄了掙紮。他感覺到了我的反應,手略鬆開了一些,嘴卻不肯放鬆,溫柔但是堅決地入侵著。我隻覺得自己的身體隨著他的唇舌慢慢變得好輕好輕,輕得可以飛上去雲端,閉上眼卻覺得眼前是一片眩目的光斑。我不知道此時何時,此地何地,我隻知道上帝正指引著我走向天堂,而去天堂的路是這麼長,這麼長……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了我的唇,我有了再世為人的感覺。可是我不知道通常人家在吻完了以後應該怎麼做,而且我也沒有想好被他吻了以後應該怎麼麵對他,於是索性依舊把眼睛緊緊閉著不願意張開。耳邊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原來這是你的初吻。”所有的幸福感覺被他的這句嘲笑頓時擊得灰飛煙滅,我一廂情願的愛情把自己出賣成了一個笑話。我受不了這種忽爾天上忽爾地獄過山車般的刺激,心象被人一撕為二。我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跑,可是沒跑出兩步卻被他從後麵抓住。我象瘋了一樣對他又撕又咬,拚命掙紮,可是他隻是緊緊抱住我不肯鬆手。倒是我自己很快就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了,隻剩下嘴巴還有氣力說:“幹嘛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我隻不過發神經喜歡上了你而已,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又不要你怎麼樣,我隻要每天上班看到你就已經很開心了,可是幹嘛要這樣子折磨我?我上輩子欠你嗎?”他把我緊緊地按在胸前說:“你這個笨蛋,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笨蛋。我當然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所以就算是天與說要跟我爭你我也沒著急過,因為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喜歡我幹嘛還要介紹女孩子給我?”“我是在幫朋友。”“幫朋友就可以把喜歡的人讓出去?”“我是喜歡你,可是你喜歡的人又不是我。所以對於我來講無論你跟哪個姑娘在一起對我來說結果都是一樣。而且既然是肥水,流進自己人的田裏總好過漏進別人家的地裏。”我自然有我的小算盤,講來頗有心得。“啪!”他輕輕但卻是毫不含糊地在我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為了你點自以為是的小算計卻害我打亂了所有的計劃。”“什麼計劃?”我一邊問一邊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我本打算把一些事情安排好了才正正式式地要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可是現在我卻被你的超笨腦袋搞得心驚肉跳,隻怕不趕緊跟你講清楚你不知道還有什麼嚇死人的事情發生。”“要我你的女朋友?”我才不要管他的什麼計劃不計劃、安不安排的,對我來講,重點隻有一個,“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因為,”他扶我的頭離開少少,讓我的眼睛可以與他對視,“第一次把你抱在胸前的那一刻,我發現心髒漏跳半拍,而且雙手居然不由自主地發抖,這在我是從不曾有過的。然後我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確定我的生命因為你而發生了自己無法掌握的改變,從懂事起我從來沒有試過這種失控的局麵,但是偏偏這種感覺讓我沉迷得無法自拔。所以我跟自己說,我不可以再讓這個女人走出我的視線,因為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笨女人。”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妙不可言的聲音,這個聲音隻想讓我象《青蛇傳》裏的王祖賢那樣捏著喉嚨、吊起嗓子,用京腔來上一串“這個這個這個,那個那個那個……”。可是這一切是真的嗎?我真的有點怕這隻是某個微涼的長夜我因為墊高了枕頭而發的一場美夢。我伸手使勁兒一擰,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絕望地說:“完了完了,一點都不痛,我這肯定是在發夢。”“你當然不會痛了,笨蛋,你擰的是我耶。”willson恨恨地罵我。我吃一驚,這才發現自己還兩個手指使勁地掐著他的腰,忙鬆開手,心痛得要命。他重新捉住我的手,“你沒發夢,我剛剛說的,做的都是真的。”“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哦。”我沉醉地說。“什麼感覺?”“你喜歡的人剛剛好也喜歡你,想想看。”我忍不住又閉上眼,嘴角鼻尖卻都是無法掩飾的笑。他乘機迅速在我的眼皮上輕輕啄了一下,我還是不太習慣我們之間這種全新的零距離,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一晚,在那個不知道是哪裏的沒有路燈的河邊,我不停地說著各種傻話、廢話,講的什麼我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隻是好象不把一輩子的話一次過全部講光就會死掉一樣。而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居然可以對著他那麼自然地講那麼多肉麻的話,卻一點不覺得不自在,仿佛很天經地義地樣子。他也一樣傻傻地笑著聽著我亂七八糟地講著各種笨話,很享受的樣子。直到黑鴉鴉的天邊開始泛出魚肚白我們兩個才想起我們已經這個樣子坐在那兒講了整整一個晚上了。奇怪的是兩個人一點都不困,我想,我們兩個大概都瘋了。坐上車,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望住我問:“終於困了?”我還死撐著堅定地搖著頭:“沒有!”他替我拉好安全帶:“不困也挨一會兒吧,今天早上放你半天假。”“不要!”我一聽馬上就精神了,“我已經請了一天假幫亦柔搬家了,今天再請假我這個月的勤工獎就沒了,我才不要呢。而且,我不要那麼長時間看不到你。”我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撒嬌,這個發現讓我紅了臉。“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講起亦柔,我才想起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我的角色還是超級媒婆,隻是幾個小時之後,我怎麼變成女主角了?!我回去怎麼跟亦柔交待呢?“willson,可不可以答應我,我們的事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告訴別人?”“為什麼?我就那麼見不得人?”willson明顯地不高興了。“不是,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亦柔解釋。”“嚇我一跳,就這事。你要不好說讓我來講好了。”他鬆了一口氣。“不要不要,還是我自己講,免得你講了讓事情更糟。”我一下子變得心事重重起來。我不想因為愛情而失掉友誼,我知道自己很貪心。“那你要我做多久黑市愛人?”他又把臉沉下來。“不會太久,我保證。而且,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安排嗎?等我跟亦柔溝通好了,你的事不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嗎?”必要的時候我也是談判高手。他好象楞了一下,沉默了一小會才說:“好吧,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客廳的燈還是亮著的,而亦柔的房間門關得緊緊的,看來她昨天晚上回來以後還為我等了門。我輕輕關掉燈,閃進自己的房間,心裏覺得好愧疚。雖然答應了willson盡快跟亦柔講,可是怎麼跟她開口我卻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我把自己放倒在那張單人床上,期望可以睡上一會兒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可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抓起《專業英語》看了五六頁也找不回一絲睡意。我幹脆翻身跟一直蹲在一邊的痞子瘋玩了起來。“好姐姐,你起來了嗎?”亦柔在門外的聲音讓我抱著痞子的動作僵硬了三秒鍾才懂得答她:“啊,剛剛醒。”我打開房門,剛剛睡醒的亦柔站在門外,顯得尤其單純而無助,令我對自己隨口就撒謊的行為異常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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