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山間小路上行駛,因為顛簸太狠,便放慢了速度。
進入山腳下的村子,立刻引來村民圍觀。隻是馬車一路向著上山的路而去了,雖然好奇,但是,也隻有少數無事可做的人和孩子圍觀上去。
上山的路走不了馬車,所以隻能停下,步行上山。好奇的村民們看著馬車停下,駕車的車夫一身幹淨利落的短打衣袍,布料看起來就比村民過年做衣用的都好,可見來人是有身份的。又是上山去的,村民們便開始議論紛紛了,各種猜測都有。
車夫打開車門,將矮凳擺放在馬車一側。率先下車是個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做江湖遊俠打扮,發色如墨盤在頭頂,劍眉星目很是帥氣的臉龐,腰間懸著長劍,他一下車,很多村民便流露出果然是他的眼神,隻是有些疑惑,他每次回來不是步行就是騎馬,卻從未坐過馬車,難道是得到官家賞識,飛黃騰達了?
這樣一想,便有人想要上前攀談。隻是沒來得及,馬車上接著下來一人,立刻讓現場的氣氛變得很微妙了起來。甚至許多人開始麵麵相覷。
那是個女子,大紅色的曲裾深衣,探下來的腳上精致華美的革履,伸出一隻手來,芊芊細白如玉,搭在先前男子的手臂上,踩著矮凳下了車。
女子很漂亮,頭發上半部盤起,發髻精美,綴著美玉的發飾,後半部分披散在背後用紅色的絲帶鬆鬆的紮住了。眉如黛,眼若星,嬌小的紅唇,通身氣派的氣質一看,就是大城市裏的小姐。
村民們這樣一看,還有哪裏不明白的,登時互相看看,也沒有人上前攀談去了,大人拉過孩子,各自散開了。
就連想要攀談的那幾個,見這情形,也一時間拿不準注意,便暫時壓下了念頭,再次好奇打量了一下來人,咂咂嘴,散開了。
王嫣一下車,看到周圍那麼多人,穿著破舊,蓬頭垢麵,麵目粗鄙,心裏就有些不喜。本來還想要發作,眉宇間已經露出了不耐,這些鄉野村夫就是沒有見識,小家子氣!但是,她也享受這種眾人矚目的感覺,但是,接下來這些人是什麼意思?看她的眼神怎的那麼奇怪?
“可是到了?”王嫣看了眼身邊的男子,低頭很好的掩飾了她剛剛的心緒,對於來這裏,她是幾百幾千個不願的,但是,既然是夫君的家鄉,夫君說要回來,她自然是要跟著的。
四周打量了一下周圍,依山的山村,稀稀拉拉的幾間草房院落,泥濘不平的小路,遠處可以看到天地和一條小溪,這麼荒涼的地方,該不會要她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吧?
“夫君為何停在這裏,我們的家在何處?”王嫣因為沒在馬車附近看到什麼房子,便心存了僥幸問道。
而顏鴻君似乎沒有聽到,眉宇間有些躊躇和懊惱,抬頭看著上山的路,因為王嫣的話,心裏更加的煩亂,甚至,整個心都被一股巨大的悔恨緊緊抓著,疼的厲害。讓他邁不動上山的腿。
景嵐,此刻在做什麼?看書?應該是看書吧,午時剛過,也許在午睡也說不定。他這一走三個月餘,不知道她可曾有掛念?想到這裏,他的眼底閃過自嘲,怕是沒有吧。他走,她不留,他回來,也不見她有何欣喜表情。就好似,他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哪裏,是她的丈夫?
可是……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嬌媚的臉,直直看著他等待他回答的眼睛,他雖然因為近鄉情怯有些心思不屬,但是王嫣的態度和表情,他還是注意到了。心底的煩躁讓他險些忍耐不住脾氣,這個女人,他不該帶她回來!
這樣一想,顏鴻君恨不得立刻把王嫣塞進馬車一路加急的送她回鹹陽去!而不是因為忽然間的一點意動,就將這個女人帶來!這個地方,是屬於他和景嵐的,任何人也不能踏入!
顏鴻君這樣一想,眼神就有些狠烈,如刀劍般鋒利的眼神讓王嫣渾身忍不住哆嗦,顫聲問道:“夫,夫君,可是有何不妥?”她說錯什麼了嗎?怎的眼神突然之間如此可怕?
顏鴻君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剛才的車夫已經將馬車安置妥當,因為行禮大部分留在了鎮上新置辦的宅子裏,並沒有帶什麼東西,隻是簡單的一個包袱被車夫提在手上,便回來請示顏鴻君:“公子,馬車已經安置妥當了。現在可要上山嗎?”
“上山?!”王嫣哪裏還去計較顏鴻君為什麼突然變了臉,驚悚的看著蜿蜒陡峭的山路,雖然踩得踏實,可是雜草枯枝敗葉和因為不久前的秋雨有些地方沒有幹透還很是泥濘,這樣的路,讓她走上去嗎?!立刻臉色就有些蒼白了,聲音都有些尖利:“夫君,我們竟然還要走上山去嗎?!”
顏鴻君被車夫這一大斷,想要開口說讓王嫣回去的話也沒來得及出口,看著王嫣如此做派,心下不耐煩哄她,他也沒有哄女人的習慣,隻是應了一聲:“嗯。準備一下,上山吧。”
王嫣的臉色立刻就白了,她別說上山,就是出門也是乘車坐轎,何況,這上山的路況差勁的簡直不能稱之為路!提著裙擺,頓時有種無處下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