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水落緊咬唇瓣,於她心裏而言,不過被冤柱與男子有私情,她本就不在意,她自少刻若磨練,也不在意這些,可是此刻,她是明王府三小姐,終有一日會成親,還有屬於她明水落的名聲與未來,這一把,她賭不得,可是卻也輸不起。
“不過一個香囊,大姐姐這先發製人的到是快,不怕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明水落自然識出這香民情是之前她去看明水清,明水清喜歡,她就作順水人情送給她的那一個,原來,那時……
明水落咬了咬牙,終還是棋差一招麼?
“一向體察入微,細致洞火的三妹妹不會告訴我們大家,是你不小心把香囊丟在了地上,然後碰巧霍公子撿了去?”明水清輕輕一笑,“這麼狗血的劇情就不要來糊弄我們了…。”頓了下又道,“三妹妹也快及荓了,男女之事,有什麼害羞的,你喜歡霍雲,雖然他曾經三妻四妾,又克妻,倒也不是那麼見不得人,更且有鎮軍將軍府的衛陽軍在此為你作主,父親素日又這般疼你,一定會成全你的,你說是吧,明老頭兒。”明水清一段話落,手指輕輕敲著一旁茶杯,對著明王爺笑得燦爛,且大有一副,明老頭兒,你可不能拆散了一對活鴛鴦的抗議模樣。
明水落眸光突深,沒想到明水清竟然還這般巧言善辯,竟然在這時候出手,以這種手段來讓她…。騎虎難下。
她方才話中還有一層深意…。
明水清看一眼霍雲,此刻,他倚著大門站著,雖精神不佳,可是麵上紅意退卻,似乎神智正在一點一點回複。
知毒不盡,她也知道,明水清竟然這般說,那必有後路,想來,控製霍雲的藥在她手裏,如果她……
看了眼聞風不動的衛陽,明水落手心也緊了緊,這看似不見血肉的較量,才最是磨人。
上首的明王爺早在方才就起了身,此刻站在大廳中央,眸光同樣深凝的看著明水落。
讓她嫁於霍雲其實也無不好,她與霍雲的關係並不簡單,他自早知道,可是看樣子,她於霍雲並無情意,且霍雲還有那麼一些不得聽的傳聞,於情於理,於父於愛,他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於這般一個人,可是如今到得這般地步,舍了明水落,正好也給豐氏一個警醒,反正霍府背後有鎮軍將軍府,到時時外人眼裏,隻看出他明王府與鎮軍將軍府的關係恩好,那…。
明王爺在思考,明水清也在看著她,同樣的明水落也在看著這個自小一直疼寵她的父親。
大廳裏一時間靜謐無聲,連一旁的明雪辰也顧自喝茶,一幅局外人的感覺,其身後花兒看了眼大廳外,卻有不安,今日小姐來了此,院子裏隻有青羅一人,小姐雖說是算無遺策,乾坤在握,今日誓必不會讓明水落吃了好果子,而且大有拉下霍雲,更則是讓衛陽陷入兩難境地之勢,可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萬一豐氏,抑或明水落,更或是誰,想要對明水閣不利,弄出什麼事情,那……
花兒緊了緊手指,又看了看大廳,直到看到明水清投過來的稍安勿躁的眼神,方才慢慢定下心思,這一定下來,花兒才方發覺,自己竟不知何時對明水這般心悅誠服,曾幾何時,防人心慎的她,同樣一人不得近半步,而今……
大廳裏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明雪辰注意到身後花兒氣息微微亂了下,心知她在擔心什麼,可是眼下,花兒萬不能露出什麼馬腳,萬一讓衛陽抓到什麼把柄,將事鬧大,即使他有辦法處理,可是也多少會節外生枝,不過,前幾日,明水清讓他撤走了明水閣四周相守的暗衛,如今明水閣隻有一個青羅,萬一……。
“霍雲,正好,今天人都挺齊,你這般愛慕三妹妹,也不用藏著掖著了,現在就提親也正好,嗬嗬,沒想到,我們打了這麼多年,你竟有一日成了我的妹夫,可真是…。”明水清一邊說著一邊走近明水落,“也沒想到,三妹妹向來綿軟嬌弱,知明識禮,堪稱驕傲,沒曾想,倒還真是…。”明水清故意頓了頓,“秀外慧中。”四個字,個中深意,大廳中人都不是笨人,自然想得通透,明水落幾乎在明水清話落之時便抬頭看向明王爺,沒曾想,明王爺眼下情緒也極為淡然,就這般聽著,不慍不怒,仿佛明水清說的事與他無一絲關係般,明水落心中憤恨,可是又斷不能在眾人麵前撕臉皮,讓人懷疑她的身份,畢竟,她曾經暗中喬裝為衛雪霜身邊的右位,又做了那麼多的暗陰的事,若是讓人知道受人景仰的衛雪霜是因為她的推波助瀾而殞命,那……
眼下如果她不答應嫁給霍雲,那明水清不會給霍雲解藥,那她被霍府反噬隻在朝夕之間,可是衛陽斷然不允許她以明王府女兒的身份入霍府,皇上也更不會允許。
明王府必須孤立隻是遲則生變之事,明水落心思翻轉間,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任她如何想卻又無絲毫頭緒。
突然,明水落眸光一閃,猛然抬頭看向明水清,這一眼,頓時讓她心中警鳴記大響,她看向明水清那雙眼睛,似乎想要從中尋找出什麼,可是,她看到的,除了落井下石,與正常的譏諷和算計後的得意,其他,什麼也沒有。
“衛將軍,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當他們二人的見證人,正好前些日子裏父親讓我當家,那這事兒,我看今日就請衛將軍定奪吧。”
“好。”衛陽幾乎在明水清話落之時便緊接著話道,他正愁,如此女子私情之事,他插手不得,可是也斷不能讓明水落與霍雲成婚,二人眼下都是他的人,斷不能結合在一起,更不能讓明王府與霍府有什麼聯係,換句話說,不能讓明王府與任何權勢力的人有任何相係。
“王爺,水落可是你一直疼寵的女兒。”一直在一旁的豐氏在一連串的對話之後,終於在震驚中找回心緒起身對著明王爺道,這一起身,豐氏麵上的認真自來鮮有,這一刻,隻那一個表情,卻已然叫明王爺失望,今日這一幕,其實不是明水清送給明水落,也是送給他,給他一個最後看清這母女真麵目的機會。
事情到這般地步,豐氏卻還這般不知所謂的維護自己利益……
“是啊,父親一直這般疼寵三妹妹,如此,情投意合,父親你可不能棒打鴛鴦。”明水清補充道。
豐氏瞬間怒意衝衝的看著明水清,她素來知道自己的女兒行事有自己的準則,定然不簡單,可是到得哪種地步她也不知,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培養這一株牡丹,可不能毀於霍雲手中,遂道,“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是,霍公子發了瘋,你也發了瘋了嗎?”
“啪。”一巴掌在前廳裏響得透亮。
明水清甩了甩手,“不過區區一個姨娘,誰給你的膽子敢這般對我說話。”明水清說這句話時,神情,麵色認真至極,認真到讓明明挨了打的豐氏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被打了,竟還被震在了那句話中。
當然,突然其來的事情一拔接一拔,就連一旁今日少於言語的明水婉都懵了懵。
霍雲此刻全然回複了神智,看著大廳一切,腦中回複著方才所發生之事,看了眼明不落,終是閉了口。
說什麼,說她與明水落無私情,那女子香囊如何在他這裏,說誤會,自己不會娶明水落,那不是落了明水落的名聲。
“三妹妹,你說是吧?”明水清掃了眼大廳,目光自衛陽麵上滑過,最後看向一旁微微錯愕的明水落。
明水落就在這一刻,在明水清看過來那一刻,心中泛漠的情緒,突然莫來由於的一跳,方才,那眼神,那語氣,那一瞬間的感覺,真像,太像……
“明水落,你說被你害死的衛雪霜若是知道你有一日也會陷入這等你最不屑的為了名聲而捍衛的戰爭,你說她會如何笑話你?”
明水落腦子渾然一僵,腦中明水清突然傳音入秘的話一下子激得讓她有些魂不附體,她隻以為明水清一直不簡單,卻不曾想,連這種事情她竟然都知道,
今日,她使計壞她名聲,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是要護住明王府,還是要毀了她?毀了她,這手段是不是太簡單?
“我看霍公子情緒好得很,既然你們私下已經訂情,那就讓霍府拿出個禮數來吧。”上首的明王爺終於冷靜的開口,冷靜得讓一心想要開口的想要落井下石的月姆娘的都噤了聲。
一句話也定了一切局麵,霍雲聽到這,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在看到明水落深沉的麵色時,終是知道,此次,是他失策了,明水落是何人,如何是就算他被算計了,就會……
他明明知道,那丫鬟有些不勁,也知道明水清不簡單,卻還是……終歸還是想要試一試,想到此,霍雲不禁抬頭看了眼明水清,這個女子,深諳人心之手段實在了得,摸清了他對明不落之心,也猜準了他想一試明不落之心的心思,進而這般利用,明明是自己占據主動地位,如今,卻一切都顯得被動而無奈,還功虧一簣。
一場迎接衛陽的鬧劇最終落得帷幕,由始至終,事情定局,衛陽終是沒說什麼。
明水清正要離開前廳,便見明管家來報,“回大小姐,明水閣…。”
“明水閣怎麼了?”明水清冷靜的聲音繞在明管家耳邊,也讓大廳中再度要浮動的氣息又微微躁動起來。
明管家看了眼大廳,在明水清的眼神中道,“回大小姐,聖音大師昨日離開了明王府,老奴知道,按理說…。”
“啊,明水閣竟然有…。”突然的,明水落身旁的丫鬟,秋菊一下子躥了進來。
明水清聞言眸光一沉,就連其身旁的明雪辰和花兒也不自自覺的緊了緊雙眸。
“看來,明王府今日還挺熱鬧,衛陽來得真是巧,連三小姐的婚事都主持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吧,明王爺覺得呢?”衛陽眼見明王爺要趕人的樣子,當先開口。
明水清深深的看了眼衛陽,當先抬腳直向明水閣而去。
一行人,環佩叮當,當明水清站在明水閣院子裏時,看到的是地上兩具陌生男子的屍體,且男子衣物暴露,幾不避體,入目之不堪讓人掩麵羞怒,而一旁,青羅跌坐在一旁,一臉木訥。
“難怪,大小姐之前一直生病不出門,原來喜…。”
“住嘴。”明王爺嗬止住豐氏的話,豐氏明顯一愣,似沒想到,明王爺今日竟然於她這般……
“這是,斷袖,還是…。”衛陽上前一步,眸中滿是疑惑與慎重,卻讓明水清目光森涼。
與此同時,其身後,跟來的月胰娘等人紛紛私語腹測。
“小姐,小姐,你回來了,我,我,方才…。”青羅這時突然回了神,看著院門口的明水清,一臉激動與惶怕,忙抖抖縮縮的起身向明水清走來。
“青羅,我的明水閣裏,何時有了男人?”明水清卻不慌不忙的看向青羅,那眼神滿是質問。
青羅一愣,突然對著明水清一跪,“我…。小姐,我沒有讓人進來,是突然間…。”青羅似乎也被嚇著了,在眾人猝不及防之際,突然拿起一旁地上帶血的刀插向自己的手腕,“青羅以死明誌。”
青羅這個柔弱的女子動作又快又急,下一秒,隻見青羅一聲叫,鮮紅的血自那手腕流下,紅得滲人,明明是春日,卻叫人心底生寒,眾人卻都看向明水清,就連明王爺和明雪辰也隻看向明水清,沒有動。
明雪辰身後,花兒也冷冷的沒有動作,手中拳手握了鬆,又鬆了握,最終鬆開,冷靜的看著明水清。
“啊…”在所有人注視中,青羅又對著手腕劃開一條口子,紅的血染紅了青色衣衣衫,流至裙角,再滲入到一旁草地上讓人心底凝寒冰。
這一下,讓明水婉與月姨娘等人都驚得捂住了口,好在都不是沒見過場麵的,都盡快安靜下來。
“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青羅麵色突然潮紅,情緒激動,所有怔狀與之前霍雲所受幾近相同,正一步一步就要朝著明水清麵來,此中精亮卻堅持……
衛陽沒動,隻是這般看著,霍雲早就安排到一旁客房休息,明水落此時看著青羅,眸中也盡是不解,今日這一局,非她所設,可是…。
一旁衛陽見此局麵,也不開口說話,一副我隻是客人,敬聽主便這態。
“看來有人利用青羅來製衡於你。”明雪辰站在明水清身邊小聲道。
“青羅變相的是玉生煙交給我的人。”明水清淡淡道,眸中無絲毫異樣,明雪辰與明王爺聞言卻微微變了色,玉世子給的人?這…。看來,其中自有蹊蹺。
“但是,有些事情,看表麵很難看到本質。”明水清話落看著手腕流血,又淚痕斑斑向她而來的青羅,明水閣之前一直有人守著,幾日前她才讓哥哥撤了人,還讓軒轅策離開,隻為了給別人一個空檔,是啊,她該相信的,沒有人會為了換得信任,到得這份上,沒有人於此般境地,竟這般證明自己,沒有人會有這般強硬的心智,沒有人會表明忠心如此。
可是…。
明水清抬頭看了看天,終是低下頭,上前一步,兩步,向著有些氣息若弱的青羅走去。
“小姐…。小……”青羅看著走近的明水清,眸中露出喜色,在陽光下光亮的灼人眼球,那是得到自己真心相信之人的信任,而由心內發出的高興。
隻是……
“卡擦”一聲清脆而略沉悶的拉著皮肉的骨節斷裂聲在院子裏引得人目瞪口呆。
“啊…。”明水婉嚇得捂上了眼睛,月姨娘,媚姨娘,這些平日裏互相內鬥得你死我活的人當真見這血腥一幕都閉上了眼睛,嚇得渾身顫栗。
“小……”青羅看著明水清踩在自己肚了上的腳,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小……你…。”隻是話已經說不清楚。
明水清看著青羅那一幅絕不相信,又疑惑的眼神,輕輕笑了笑,陽光下,誰又比誰更怵人,然後,彎腰,微微低下身,手慢慢的摸向青羅的臉,語聲輕而溫柔,卻不能讓任何人忽視,讓青羅終是不甘心的閉上了眼,讓一旁雲淡無輕的衛陽都驚得失了色。
“皇上若是知道我將他叛逃的皇妃就地處置一定會很開心的。”
一句話讓一旁明王爺與明雪辰都微微動了神色,他們本就是不常人,自然從明水清這一句話中聽出了關鍵,一點即透,所有事情在心中都變得通明起來,如果青羅真是這層身份,那…。
其餘人此時更是被明水清這句不輕不癢的話震得有些魂不附體,明水清手刃自己寶貝的丫鬟已讓人捉摸不透,再來這一句……
皇妃?青羅,怎麼可能。
當然,這裏麵震驚之人除了花兒。
那晚她之所以受傷,被明水落那般巧的引出去,她想來想去都覺得除了青羅無人能知她的作息時間,而那時小姐又不在,當時她隻是懷疑,想說出來,又被明水清阻止,後來,她見小明按兵不動,還以為她已經試探過青羅,是個相信的人,沒曾想,小姐是想要押個大的。
隻是關於青羅的身份還是讓她有些吃驚。
“水清小姐可真是厲害,這是皇妃?隻是我不是聽說,這是水清小姐你從大街上撿回來的女子麼?”一旁衛陽上前一步,看了看地上的青羅的屍體毫不憐惜道。
明水清抬頭定定看著衛陽,心中冷笑,是啊,如果我再不出手,那明王府就要背上一個窩藏皇妃,更或者,再來個什麼通敵叛國什麼的,那現在躺在地上的或許就是她,明王爺,明雪辰…。衛陽隻需隨便橫劍一指,為皇上除害,為國除害了。
還輪得她站在在這裏完好無損。
“是嗎,那可能就是我搞錯了,前日,皇上是給我了暗詣,說京中有皇妃失蹤,而之前所見,又極為熟悉,還以為…。”衛陽輕輕一笑,“看來真是眼拙。”雖在笑,可是明水清還是看出衛陽情緒不見得好。
當然,她破了他的局,他自然不好。
“你之前說青羅是玉世子…。”
“不會是玉生煙,那個人不會做這般沒意思的事情,隻是…。”明水清接過腦中明雪辰的傳音入秘,又回道,“玉生煙想必多少知道些。”
明雪辰聞言,陷入了沉思。
“大姐姐這明水閣…。”
“我勸三妹妹說話之前最好要三思,什麼說得什麼說不得,別莫得再丟了明王府的臉麵。”明水清突然冷聲打斷明水落的話,在明水落看過來之時,眼神冷清。
明水落心有不甘,她方才已經想明白,此事定然是衛陽出手,可是明水清翻水如此之快,出手如此之狠讓她的心莫名的更加恐慌,不是比狠比快,而是那一抹讓她從頭涼到腳的眼神,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