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思量,最後發現唯一的法子就是以自己光明正大親送紅綃歸國,才能算是穩妥。偷偷摸摸反而授人以柄。
畢竟,大蕭一國,也該是有許多名士的。憑紅綃一個如此出眾的女子,那個隱藏在幕後盯著固侖公主之人連當朝公主都不放在眼中,卻是不應該對紅綃的身份沒有半絲調查。
也許,那人早已將紅綃的種種掌握在手。也許,對於紅綃妄圖救走安然他也是默許。他所等待的,可能就隻有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在某個合適的時機,給這固侖公主致命的一擊!
即便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要解開固侖公主的怨念,這次南越之行,也是必須的。
可是……該拿什麼理由,往赴南越?
蘭若思之不得。禦醫在公主府盤桓良久,實是沒有瞧出什麼端倪,隻開了一些補血益氣的方子,苦不堪言。
安然在調養下,身體微微好轉,臉上添了幾分血色。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不覺已經是月初五日。
這一日,汗王即將歸來。這個神秘而古怪的君王,從府門前的試探,到家書中的簡潔溫吞。要麼,他是一個頭腦單純的王上,要麼,他就是一名心機極深的梟雄。
這是蘭若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又一個捉摸不定的存在。
風暖,霞染天。蘭若領了寧恩宮慈旨,一路步輦,安穩地抵達正陽門前。
人山人海的儀仗,招展的明黃色華蓋,清風下,妃嬪們腰間鬢發,一條一條瓔珞流蘇翻飛如蝶。
太後站在最前麵,一如既往地微笑,淡然的慈愛,不疏遠,也不親近。看見蘭若,點點頭,指了自己身邊。
蘭若就隨著一群人站在那裏耐心等待。
成千上萬,陌生的麵容。晃眼看去,高大暗色的城樓上,旌旗翻飛,蘭若眯著眼睛,陽光並不強,卻蒼白地教人睜不開眼睛。
“呃……”一聲低吟之後,有人倒抽一口冷氣。接著蘭若身後的女眷紛亂起來。有人低聲喊著,“木婕妤……啊……婕妤娘娘暈倒了。”
蘭若回頭,這才發現身後不遠處一名端麗的妃嬪,臉色泛白軟倒下去。蘭若手心一緊,發現太後死死地拉住了她。
太後沒有回頭,神色如常,隻是淡淡道,“想是累了,帶她下去休息著罷。”
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暈倒的妃嬪很快被跨步上來的宮人架了下去。所有人怔怔地看著,無人出聲。
蘭若看著被架下去的女子,眼尖地隻覺看見她的身下有什麼悄悄地滴落,細細一瞧,卻是鮮血……而很快地,宮人就拿過深色的宮裝,將血跡不著痕跡地偷偷抹去。
流產?!是錯覺嗎?
心裏忽然有種冷颼颼的感覺,太後明亮的黑黃鳳裝,也忽然籠罩上一層細密的陰鬱。
必須找個理由,離開這裏……蘭若心下暗暗想著。
看過去的時候,太後隻是淡淡微笑著眺望大汗即將歸來的遠方,麵色沒有半絲變化。就如同,剛才之事完全不曾發生過般。
不久之後,地平線上,一條黑線蜿蜒。蘭若從心緒中回神,黑線化作黑點,黑點化作人馬。
出獵……歸晚。
上千驃騎拱衛下,汗王高大的身影落入城門的陰影時,蘭若忽然覺得,這個蕭朝的王上,鋒芒如劍,無人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