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沒想到傲無常那聲照顧竟然是照顧了三年之久,每一天都是帶著新奇的東西來,每一天都是想著帶給自己最好的。無論是吃的,還是喝的,酸甜苦辣應有盡有,書房裏的書早已夠組成一個大的圖書館,傲無常害怕自己脫離這個時代,愣是時不時說一些皇宮的大事,天下哪裏又有了戰爭,哪裏國泰民安。飛雪每次都是安靜的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不多說一句話,點到為止。
“飛雪,父皇近年來身體不好,太醫說,估計活不過這個冬天了。”傲無常望著那株依舊盛開的梅樹,語調低沉。
“恩。”飛雪端起剛泡好的熱茶放到傲無常的手心,驅走一時的寒冷。
“三年了呢,那株梅花還是如昨日般開的耀眼。”傲無常和飛雪比肩而站,兩個人站在窗前,都著白衣,一時間白衣紅梅照相輝映,天地間的美麗也不過如此。
“恩,往日如昨,佳人一去,繁華落盡。”飛雪握著茶杯突然低吟,傲無常聽完這幾個字,心裏一痛,三年了,還是在思念麼,三年了,所有的一切還是如以往一樣麼,都沒變麼?
“哎,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回宮了,父皇那裏需要人。”傲無常放下茶盞,笑著拍片飛雪的手,拿起擱置在一旁的白色披風穿戴好出了門。
飛雪看著踩雪離去的那抹身影,無悲無喜,平靜的望著。三年了,那棵老樹現在又是一副枯樹姿態,來年又會綻放新芽吧,或許還會再粗一圈。飛雪笑了笑,放下杯子走出去,站在樹跟前,伸開胳膊,擁抱住樹根。
傲天,你好麼,三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從不知我也會這般安靜,這麼平靜的生活,不悲不喜,不哭不鬧,如此頑強、無所需求的活著。
飛雪抱著這棵大樹,笑著用胳膊丈量著早已不知粗了幾圈的大樹。傲天,我多麼希望它是個時光機,記下你曾倚樹而笑的時光,記下你的味道,我現在擁抱著它,多希望它能是你,多希望。
皇宮,乾清殿。
“父皇,孩兒過來看看你。”此時的皇帝早已沒有了當年叱吒風雲的風範,也早已沒了當初的那般計謀算計,隻是一個躺在床上、命懸一線的孤寡老人。
“皇兒,你來了。”皇帝伸出手,傲無常立馬握住,冰涼的掌心清醒的刺激著傲無常的神經。
“父皇。”傲無常把頭埋在握著皇帝的手心,哀聲痛哭。
大哥走了三年了,三年裏從沒有放棄尋找,卻是杳無音訊;皇奶奶也走了,走之前握著傲無常的手一直叫著傲天的名字,他知道皇奶奶一直記掛著大哥,到死也不能暝目;母後自從暈倒高燒之後醒來就不管俗世,直接住在佛堂,從此隻與青燈古佛相伴;飛雪三年來呆在那座院子裏,不悲不喜,不哭不鬧,就這麼安靜的呆著,即使不說都能知道,飛雪的心早已在三年前就絕望了;而如今,父皇,你也要拋棄孩兒離去了麼?
三年前,飛雪和大哥劫獄逃脫,這座城,在我眼裏已與死城無異,飛雪回來後開始慢慢一點點恢複色彩,而如今,這座城卻成了空城。而自己就是那孤家寡人,坐在那寒冷的位置上,獨自撐著這坐城,這個天下。
皇帝聽到傲無常的哭聲,心裏一痛,眼角滾燙的淚珠一滴滴落在錦被,融進絲錦裏,掩藏,消失不見。
“皇兒,皇兒,父皇這一生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鮮血,那個冰冷的位子啊,一旦坐上就再也掙脫不了,像是在腳上捆幫上鐵鏈,深深地刻進骨血裏。”
“父皇總是夢到你們小的時候在一起的場景,傲天頑皮,你慈孝,傲青精靈,而如今三個孩子父皇弄丟了兩個,我是那麼心痛啊,可是父皇卻什麼都做不了啊。你們啊,從小就接收那麼多訓練,接受那麼多禮儀,到現在還要事事學會隱忍,而父皇卻什麼都幫不了你們,隻能把那個冰涼位子給你,即使你再不願,也必須接受啊,這就是命啊,掙脫不了的。”
“父皇,父皇,不要說了……”傲無常的眼淚順著臉頰而下,寒冷的北風猛烈地吹著,流在臉上的淚卻是那般滾燙。
“皇兒,哎,三年了,你的心性也修煉的差不多了,我觀察慕容飛雪那個丫頭三年了,突然覺得她是最精明的人,安安靜靜的守著自己的回憶,身在現在,心卻活在過去。父皇知道你喜歡那個丫頭,好好的努力一把吧,那丫頭的品性卻是適合那個位子,哎,等我死了就解除了她的禁令吧,三年了,夠了。”
“皇兒,這大好河山人人都用江山如畫形容,這些形容都比不過你大哥的那句‘這江山是牢籠,生生困死自己一生。’父皇不希望你能做出多大的豐功偉績,父皇也不奢求你擴展多少疆域,父皇隻希望,做好一個好君主就夠了,為民為蒼生,這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