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不被表象迷惑(2)(1 / 2)

鈴木也對丁尼生在詩中對那朵花進行了批判,因為丁尼生不但將它采摘下來進行抽象的思考,而且還有解剖它的念頭。鈴木說明這是一件壞事。他以日本詩人對同樣體驗的處理作為對照,日本人不采摘那朵花,不肢解它,他在哪裏發現它就任其保留原樣。鈴木說:“他不讓它脫離它所處的環境總體,他在它靜止的狀態中思考它,不僅思考它本身,而且聯係它所處的環境進行思考——在最廣泛、最深刻的意義上的環境。”

鈴木還援引了托馬斯·特拉赫恩的說法。第一段引語是有意義的,能說明統一的意識,即存在領域和缺失領域的融合,第二段引語也不錯。鈴木談到單純狀態,好象統一的意識、暫存和永恒的融合在某種程度上近似於兒童狀態,在腳注中引述特拉赫恩說明兒童具有原初的單純。鈴木說這是再訪伊甸園,重返天堂,在那裏,知識的樹還沒有開始結出果實。“是因為我們吃了知識的禁果才養成了理智化的習慣,但就方法而論,我們從未忘記原來有過單純的住所”。鈴木使這種聖經的單純、這種基督教的單純觀和“原地不動”聯係起來,和看到原樣聯係起來。

這是一個很大的錯誤。基督教對知識的畏懼,如在伊甸園寓言中所說的,所謂知識是亞當和夏娃墮落的根源,這種說法在基督教中一直是一種反理智論,一種對智者、對科學家等等的畏懼,同時也是一種感覺,認為對聖弗朗西斯的那種單純的信念或虔誠總比那種理智的知識要好些。而在基督教傳統中的某些方麵,甚至有一種看法,認為這兩者是互不相容的,即,假如你知道得太多,你就很難再保持一種簡單、單純的信仰,而信仰當然要強於知識,因此最好不要研究得太多,不要學得太多,或不要當科學家或幹這一類的事。在所有“未開化的”教派中,當然也都是反理智而不信奉學習知識的,似乎知識是一種“僅僅屬於上帝而不屬於人”的事。

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這一傳說中的“知識”也可以是指過時的性欲意義上的“知識”說的,即吃蘋果可能意味著發現被禁止的性欲,意味著這方麵的純潔喪失,而不是傳統解釋所說的意思,因此,或許也和傳統的基督徒反對性欲有關。

但無知的單純是與聰明的或老練的單純有明顯區別的。而且,兒童的具體感知和他認識事物本來麵目的能力顯然也和自我實現的成年人不同。兩者至少在這樣的意義上是很不一樣的:兒童還沒有還原到具體,他也還不曾成長到抽象,他的單純是因為他無知。這和聰明的、自我實現的、年長的成人的“第二次單純”或我所說的“第二次天真”是很不相同的,這樣的成年人了解整個缺失領域,了解整個世界,從它的一切罪惡、競爭、眼淚和爭吵中間看到還有另一麵的存在。通過缺陷,或在缺陷中,他能看到完美。這和特拉赫恩所說的無知兒童的幼稚單純是一種迥然相異的事情。兒童的單純和聖人或賢人所達到的那種境界確實不同,後者已經在缺失領域中走過,同它做過鬥爭,吃過它的苦頭,但又能完全超越它。

這種成人的單純或“自我實現的單純”,很可能與那種統一的意識有重疊的部分,甚至完全相同。在那種意識中,“存在”(存在領域)和“缺失”(缺失領域)是融合在一起的。這是一條途徑,能分化出健康的、現實的、可理解的人的完美,那是堅強的、有力量的和自我實現的人確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的,而這種完美恰好依賴於對缺失領域的充分認識。

這和兒童的存在認知是完全不同的;兒童對於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因而最好說隻有無知單純。

這也不同於某些宗教人士的幻想世界,包括特拉赫恩的幻想,他們以某種方式拒絕了整個缺失領域(就弗洛伊德的意義說)。他們熟視無睹。他們不願承認它的存在。

這種不健康的幻想好象是僅僅看到“存在”而沒有任何“缺失”。它是不健康的,因為它僅僅是一種幻想,不然它就是建築在否認或幼稚無知的基礎上,建築在缺乏知識或缺乏經驗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