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晚清西醫在中國(2 / 3)

西醫的震撼,使得李鴻章成為晚清發展軍隊西醫的倡導人。他在奏請創辦天津醫學堂時說:西洋各國行軍以醫官為最要,而救治傷科直起沈痼,西醫尤獨擅專長,其學以考求經絡辨別藥性為始基,以察髒腑之運行,練臨症之理法為進步,其究以洞內科之精微,平諸家之同異為極功,非專門名家曆經考試,該國家未能給憑診治。(《李文忠公全書》,奏稿七十八,第31-32頁)

對西醫特點概括之允當,評價之崇高,晚清高官中無出其右。

一座奇特的墓碑

1896年,漢口外人墳場裏,一個叫馬尚德的外國傳教醫師墓前,立著一塊奇特的石碑,上麵寫著:馬先生為愛中國百姓朝夜奔馳,可惜善士早亡。上帝之旨也。馬先生為我治病,不惜勞苦,因此痛之。主碑人譚撫台之側室魏寶珍。

譚撫台即湖北巡撫譚繼洵,譚嗣同的父親。魏寶珍是譚繼洵四位側室中最年輕的一位,立碑時35歲。馬尚德為魏寶珍治的是什麼病,於史無征,不得而知。但是,在那個既嚴男女之別、更嚴夷夏之辨的時代,讓一位撫台大人年輕側室為一名男性外國傳教醫生立碑,如果不是救命之恩、動感五內,是很難想象的。

馬尚德曾分別為譚繼洵一名李姓近親的妻子、譚繼洵的孫媳龍氏做過乳房切除手術,向譚繼洵的孫子譚傳讚提供過戒除鴉片的方子。1895年,譚繼洵與馬尚德見麵,以後,譚家有人生病就把馬請來,馬因此被稱為譚家“家庭醫生”。

這位馬尚德,自1891年來華以後,一直在華中地區行醫,曾經為張之洞的洋務得力助手蔡錫勇的妻子看病,並經蔡引薦為張之洞看病。張之洞問了他不少有關醫藥病理的難題,服了他提供的西藥,病情有所好轉。馬尚德也經常為張之洞主持的湖北織布局中外員工看病。 1894年1月,張之洞賞給馬尚德七百元錢作為酬勞。不幸的是,這位令人尊敬的馬醫生,1896年在武昌救治霍亂病人時,染疾病逝,年僅31歲。(鄺兆江:《馬尚德——譚嗣同熟識的英國傳教醫師》,載《曆史研究》,1992.2)

晚清來華傳教醫生中,馬尚德是個寂寂無聞的小人物,但他的手術刀,切除了夷夏之辨的屏障,劃開了男女之別的帷幕,震撼了上自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的心靈。

晚清士紳中,對西醫始而疑、繼而試、終而服的大有人在。1877年,那位日後參與鎮壓戊戌變法、權傾一時的榮祿腰部生瘤,先後請了數十名中醫診治,未見好轉,反而日見沉重,患處腐潰方圓七八寸,洞出三十餘孔,痛苦不堪。萬般無奈,他找了時在北京的傳教醫師德貞。 德貞為他做了兩次外科麻醉割除手術,患處日見起色,兩個月便平複痊愈。榮祿大為歎服,稱讚德貞醫術“精妙絕倫”,並為德貞編的醫書《全體通考》作序。

加拿大華西傳道團在成都工作一年後,受到了地方官的歡迎,史蒂文森醫生(Dr.Stevenson)在 1893-1894年的報告中提到,他為成都的一位官太太治好了病,結果受到那位官員的隆重宴請。盛京醫院的建立者傳教醫師司督閣,在為官員及他們的親屬治病後,受到了當時奉天顯赫人物左寶貴將軍、總督趙爾巽、徐世昌、唐紹儀及後來的軍閥張作霖的交口稱讚和有力支持。司督閣說:“我在官界擁有一個不小的圈子,這對我的工作是個非常大的幫助,確立了我們的地位,阻止了極為容易發生的騷亂和其他麻煩。”

至於平民百姓,對西醫和傳教醫師熱烈歡迎和誠摯感激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早在鴉片戰爭以前,西醫在廣州已經受到熱烈歡迎:醫院之士民雲集擠擁,老幼男女如蟻來,莫說廣東之各府廳州縣之人,就是福建、浙江、江西、江蘇、安徽、山西各省居民求醫焉。儒農官員,各品人 等,病來痊去矣。(愛漢者等編、黃時鑒整理:《東西洋考每月統記傳》,405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