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文算學館的存與廢(1 / 2)

羅峰

第二次鴉片戰爭以來,古老的中國被納入近代世界體係內,中外交往日益增多,培養通曉外國語言文字的外交人才乃是勢所必然。親曆和議的恭親王奕、桂良和文祥對此更是有切身的體會,所以他們在處理善後的《統籌全局章程》中專列一條討論此事。次年,也就是1862年,以培養翻譯人才為目的的京師同文館正式成立。初期的京師同文館是一個單純的傳授英法俄三國語言的學校。隨著形勢的發展,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在經辦洋務的過程中逐漸認識到,要“師夷長技”,製造槍炮輪船,必須懂得製造原理,學習西方自然科學和技術理論的問題也就提上了日程。信息不斷地反饋到朝廷,奕等洋務派領袖反複商討,上奏決定在同文館裏增設天文算學館。

這一時期,朝廷裏基本上是洋務派掌握實權。洋務派的大本營,即是總理衙門,以奕領銜,還有桂良、文祥、李鴻章等一批洋務大臣,恭親王奕因排行老六、思想開明而被守舊派攻擊為“鬼子六”。

總理衙門在時人心中是一個極不光彩的衙門。京師人閑談,說:“方今有帝師、王佐、鬼使、神差四要地。”帝師,指宏德殿,同治皇帝的四位老師所在;王佐,指軍機處,恭親王奕領班;神差,指神機營。

總理衙門被稱為“鬼使”,顯然是由於它主持外交事務和自強事務,得與外國人打交道,而且還設立了同文館這樣一個拜洋鬼子為師的學校。

這樣的稱呼,反映出士大夫對這個機構的鄙視與不滿。

1866年12月,奕代表總理衙門正式上奏,請於同文館中增設天文算學館,為國家培養專門人才,他強調科學是西方技術的基礎,基礎知識對中 國實現自強是必不可少的;因為洋人製造機器火器等件,無一不自天文算學中來,而中國人的聰明才智不在西人之下,倘若也能掌握這些科學技術之法,則“中國自強之道在此矣”。

次年1月,奕再次上奏,進一步陳述增設天文算學館的理由,並預設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反對意見而一一加以辯駁,還建議將招考範圍擴大到翰林院編修、檢討、庶吉士及進士出身之五品以下京外各官。奕又奏請以“老成持重,品學兼優,足為士林矜式”的徐繼畬為總管同文館事務大臣,為的是消除“專以洋人為師,俾修弟子之禮”的普遍疑慮。雖然這些奏疏都被禦準了,然而各方麵的輿論卻不依從,日益加劇的不滿情緒終於爆發了。

1867年3月,山東道監察禦史張盛藻,正式上奏反對天文算學館的設立,揭開了一場大爭論的序幕,他申述了士人的見解:科考當以文學為基礎,而不當以技術科目為基礎;正途科甲官員當以堯、舜、孔、孟之道為教,不能讓他們學習天文算學,否則會把“讀孔孟之書、學堯舜之道”的正途人員引入歧途;算學無非機巧之事,形下之器不可與形上之道相提並論。其實他的上奏除了陳詞濫調之外,並無新意,值得注意的是當時的社會反響:“都下一時傳誦,以為至論……竟無一人肯入館者。”麵對輿論的力量,即使聖上的權威都顯得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