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斐凝玉立刻差人,將方琪請了過來。
……
當夜,方琪便與家人說了此事,饒是這一屋子的人都是經曆過各種風浪的,卻也是吃了一驚。之前方琪也說過斐凝玉打算替她尋一位先生,本以為是玩笑之語,卻沒成想居然是這樣一位大人物。
當今天下,雖然民風開放,推崇名士,但是女子能被稱一句“先生”的,卻是極少數,而這位先生,卻是名聲不下於左大名士之人,但凡提及她的人,無一不恭恭敬敬尊稱一句“先生”。隻因她自幼天賦異稟,又得名師指導,在諸多領域都頗有造詣,更是幾十年如一日,醉心觀星占卜之術。如此出塵之人,本當不存於世,是以她終生未嫁,也未曾收徒,唯一教導過的人,也隻有斐凝玉一人。雖然隻是教導斐凝玉啟蒙,卻也是十分難得。斐凝玉之所以如此得聖寵,說不得也有這份原因在裏麵。
這樣一位大名人,便是方辰也隻有幸見過一麵,還是隨同嶽父左大名士一道去的,如今方琪能被引薦到她麵前,自然是個難得的機會。隻是,這位先生太出塵,方辰有些擔憂自家女兒也被帶得出了塵,那可就不好了,他可不想好幾年都見不到女兒一麵。
顯然,有此想法的不止方辰一人。他的夫人左筱筱道:“那位先生太出塵了,琪兒如此好動活動,怕是會擾了她清淨。”
方琪立刻道:“我不會!先生喜歡清淨,我一定會乖乖的,絕對不會擾了她!”
方琪的二叔趙立秋歎了口氣:“這還沒去呢,就已經開始轉性了,這可怎麼得了哦!”
三嬸秦曉月也點頭:“琪兒,那位先生可不是尋常人,都說是謫仙入世,我們都是凡人,還是別去打擾人家了吧。”
方琪撅著嘴,委委屈屈地看向姑母方怡,可憐兮兮道:“姑母,您也覺得琪兒不該去麼?”
方怡是趙方兩家的當家主母,她的意見自然是最重要的。對上方琪暗含期待的目光,再看看眾人不讚同的眼神,方怡淡淡笑了:“都這麼認真做什麼?郡主隻是說要帶琪兒去見見那位先生罷了,還不一定肯教導她呢。再者,即便那位先生當真是將琪兒看入了眼,想要帶在身邊兒教導幾年,那也是好事。郡主當年不也是她親自教導啟蒙的麼?可有誰覺得郡主也不食人間煙火了?”
這話說完,屋裏其他人便都不做聲了,細細想想,確實是他們想太多了……
方怡又道:“我曾聽太後提過,那位先生雖聰明絕頂,卻命犯孤星,除了那位能鎮得住她的名師外,跟誰都不能太過親近,除非命裏有緣,否則她連別人的麵都少見。此番她既然肯見琪兒,也是琪兒的福氣,便是成不了師徒,能與如此奇人結個善緣,倒也不錯。所以你們大可不必如此憂心,一切隨緣吧。”
方琪滿臉崇拜:“姑母說的極是!”
方怡失笑,抬手溫柔地摸了摸方琪的臉頰,細細叮囑道:“此番隨郡主一道,凡事莫太強求,平常心便好。先生若是願意教導你,你便歡喜應下,若是不願,你也不要太傷心。其實,我倒是希望你們沒有師徒緣分,這樣我便能繼續日日看到可愛的琪兒了。”
想到若是先生當真肯教導自己,自己就要隨先生一同住,方琪的心裏頓時就升起一股子濃濃地不舍來:“姑母,琪兒也不舍得離開姑母。”
眼看著方怡三言兩語便教方琪安分了下來,原本那十分的期待也降為了五分。趙方兩家眾人均是一臉佩服的神情。方怡笑而不語,身為在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又在古代活了半輩子的人,她真是不要太了解方琪這種年齡段的孩子了,十來歲的年紀,正是人生第一個叛逆期,你越是不讓她去做的事,她便非要去做,你若是先退了那一步,她又會開始猶豫起來,甚至還會聽從你的建議。
……
十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小公子康康又長大了不少,但是比起足月生下來的孩子,依舊還是瘦小得多,不過整個怡親王府的人都不是太擔心了,因為那位先生要替他卜卦。能引得那位先生出麵,說明小公子是個洪福齊天的人,這樣的人又怎會過早便夭折呢?
身為母親,世子妃自是萬分不舍,也十分擔心,可是麵上卻沒有表露分毫,她知道這次的出行對於自己的兒子意味著什麼,她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婦人之仁影響到孩子的未來。這樣的世子妃倒是讓怡親王和世子對她更為滿意,本以為她的性子過於軟綿,擔心將來無法執掌王府後院,如今看來,倒是明事理的。
出發那日,寧致遠一早便來了怡親王府,同斐逸修一道用的早膳,還被取笑了一番,寧致遠厚著臉皮隻當沒聽出斐逸修的話外音,心裏默默期盼著即將能見到的未婚妻斐凝玉。
世子妃拉著斐凝玉細細叮囑了一番又一番,斐凝玉沒有絲毫不耐,認真地聽著,她也曾經懷過孩子,能體會那種恨不得將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孩子的心情。直到世子妃自己都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多了,忙停下嘮叨,頗為尷尬道:“當了母親,也變得囉嗦了,小妹快些走吧,別耽擱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