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臨街的窗邊坐了下來,要了幾樣小菜。王淩更要了一整壇酒,甚是豪邁的要給湯淼斟上。湯淼慌忙推辭不已,王淩笑了起來,也不勉強,徑直給自己滿上了。他雖與湯淼笑談甚歡,心神卻有一大半放在了樓上酒客們的言談中。不過他心思縝密,倒沒有在神色間表露出來。湯淼用小酒杯一杯接一杯的猛灌著酒水,好一會才停了下來,笑著說起了自己的各種見聞。
臨近酒桌上幾名酒客不知為何吵了起來,王淩停下酒碗,饒有興趣的聽了起來。“……你們那是大錯特錯了!俗話說得好,學好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們這一身本事,當然是要報效當今皇上了!”“錯了!錯了!當今皇帝暴虐不仁,弄得天下大亂,烽火四起,民不聊生!我說西方諸侯寬厚仁義,正是我輩投效追隨的名君。”“東方諸侯精明強幹,管轄之處井井有條,那也是上上之選哪!……”幾人爭得麵紅耳赤的,渾沒了高人的風範。
湯淼忽地道:“王兄,不知日後有何打算?我想通了,既然世道不容於我,那就隨便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度過下半生算了!”王淩怔了一下,喃喃道:“我究竟要做些什麼事情呢?”沉思良久,他終於爽朗笑道:“我想去遊曆一下這世界的各種山水風光,瑰麗奇景,長一下見識。湯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不妨結伴同行,如何?”
“好哇!”湯淼一下興奮起來,滔滔不絕的說起了各地的山川異景,如數家珍。原來他飽覽群書,對山河地圖誌之類的可謂爛熟於胸,王淩這下卻是找到了一個最佳的向導。聽著湯淼繪聲繪色的描述,王淩兩眼發光,神往不已,直恨不得即刻就能出發。
湯淼忽地頓住了話語,王淩很是奇怪,順著他的眼睛瞧了過去,隻見大街之上,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兒身子搖搖欲墜的,終於慢慢軟倒下去,躺在了路上。王淩神色一變,長身而起。湯淼楞了一下,跟著他大步出了聚賢閣。
待來到大街上,流浪兒身邊已是聚了不少人,都指指點點的,卻沒有一個人肯伸出援助之手的。王淩大聲道:“讓開!讓開!”他趕到流浪兒身邊,扶起人來。這流浪兒大約十六七歲,麵黃肌瘦,額上還直冒冷汗。“他肯定是餓壞了,身子還有病,這才暈倒的!”湯淼一旁輕聲道。
王淩一把抱起流浪兒,也不管身上白袍突顯的道道黑痕,道:“我們送他去見大夫!”他與湯淼送流浪兒進了醫館。大夫瞧著流浪兒的模樣,臉有惡嫌之色,但在王淩扔出一金之後,他神色馬上變了,笑嗬嗬的為病人診斷開方。
流浪兒此時醒了過來,瞧著王淩為他忙來轉去的,眼神中不由得充滿了感激,不過因為身子還很是虛弱,無力出聲道謝。等服了一劑湯藥,食用了小半碗稀飯,流浪兒才恢複了些力氣,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了出來。
原來這流浪兒名叫林小三,本來父母在堂,其樂融融,家境富裕,衣食無憂。隻可惜諸侯混戰不休,更有暴君在上強力鎮壓,厄運終於在某一天降臨到他的頭上。亂兵過境之後,林小三父母雙亡,家園更是化為一片廢墟,他藏得隱秘,才逃過了一劫。此後四處流浪,艱難苦楚之事,自是無須贅言。
說到辛酸處,林小三忍不住哭了起來。湯淼想起自己的遭遇,對眼前這小流浪兒不由得心生憐憫。王淩拍拍林小三,寬言道:“兄弟,別傷心了。日子還長著呢,還是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林小三抽噎著道:“大哥,您都看到了!我沒有半點謀生之力,今天要不是大哥大發慈悲,小三恐怕已經餓死街頭了!您要是不管我,過得三兩日,我還不是一樣要橫屍街頭?”他對那些流浪生涯可說是心有餘悸,現在看到王淩肯出手救他,一下子就像溺水之人碰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不放。
湯淼瞧向王淩,眼神中帶上了求助之意。王淩略一思考,爽快笑道:“隻要兄弟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上道吧!人多一些,路上也好有個說話的人啊!湯兄,你說是不是?”湯淼點頭稱是。王淩於是為林小三置辦了兩套衣裳,帶他到客棧裏清洗一遍。換過幹淨衣服後,林小三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樣,雖然還是瘦小羸弱,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機靈勁。
看著林小三狼吞虎咽的搶著小二端上來的飯菜,王淩欣慰的笑了,心裏暖烘烘的。等安頓飽食一餐後身心疲累的林小三休息之後,他就與湯淼商量起來日的行程來。按照王淩的意思,就是三個人單獨上路,一路遊山玩水,自由自在的。但湯淼卻出言反對。他道:“現在這世道亂得很,單獨上路的話,很容易遇上山盜劫匪。我自江南來這聚賢閣的路上,著實看到了不少殺人越貨的慘事。幸好我事先加入了一夥商家馬隊,人多勢眾,沒人敢來招惹,否則,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和王兄相遇呢!”
王淩沉思半晌,誠懇道:“湯兄,我對這各處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妄下斷言,真是不好意思。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湯淼尷尬的笑道:“王兄,其實我對這混亂的時世也不大清楚。不過在來這裏的路上,一個從西北過來的客商對我談起過,說是西北雖然民風剽悍,但統兵者很有些手腕,治下甚嚴,整個大西北都沒什麼大的動亂,我們不妨先與商隊一起,到大西北去遊曆一番。此去路上,就是巍峨連綿的祁連山脈,再過去更有一望無邊的戈壁大沙漠,其後還有冰冷潔白的大雪山,奇異美景,可謂數不勝數。我們一定會大開眼界,大飽眼福的!”說著說著,他忍不住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