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勳將步傾夭輕輕一推,讓她遠離了冷箭射來的範圍,腰中軟劍拔出,手腕輕轉,行雲流水般挽起一朵朵劍花,將射來的冷箭一一隔開,黑色的長袍因為劍氣的關係微微浮起,步傾夭看著在箭雨中的男人,宛若一朵盛開的黑蓮,妖媚到攝人心魄。
周圍射來的冷箭越來越稀疏,步傾夭神色漸漸放鬆,看來機關已經將盡,納蘭昀第一次出手敗了。
轉頭看向納蘭昀,見他神色依舊,唇邊噙著的淺笑也沒有收斂,似乎並沒有因為納蘭勳破了機關而氣餒,那種恬淡看在她眼裏並不覺得舒心,更像是等待獵物做垂死掙紮般的蔑視,讓她眉峰微皺,難道機關還在繼續?
果然,她剛想到這個可能,原本已經稀疏的冷箭再次密集了起來,甚至比剛開始時數量還要多,而且射出來的速度也更快。遠遠看去,就是像是漫天箭雨,從各個角度朝著納蘭勳射去。
納蘭勳身姿一躍,不再用劍氣震開這些朝著他射來的利箭,而是朝著屋頂飛去,他腳步剛剛飄離地麵,原本平整的平底突然動了起來。
步傾夭低頭還以為是地震了,然後就看見嚴絲合縫的地麵裂開了許多圓洞,裏麵泛著幽蘭色澤的冷箭嗖嗖的射了出來,石壁上放著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那箭頭在這柔光的照射下使那抹幽蘭色澤變得更加陰森。
箭頭上麵啐著毒!
步傾夭想喊納蘭勳小心,卻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他既然說知道這裏的機關,必然知道破解機關的方法,這麼關鍵的時刻,他縱身一躍衝向屋頂,肯定那裏就是破解機關的所在。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多嘴分了他的心。
納蘭勳淩厲的身姿猶如遊龍,軟劍灌以內力變得堅硬無比,直直的朝著屋頂一塊不起眼的方板刺去。
強大的內力碰撞之下,步傾夭覺得臉頰生疼,那種疼痛遠比在大漠賽馬時候的風沙刮臉更痛,可眼睛卻固執的睜開,仰頭看著納蘭勳的一舉一動,直到看見那小方板在他的奮力一擊之下轟然碎裂,正準備極速射出的冷箭全部卡在了出口的位置上再沒有半分動彈,步傾夭才放下了心。
“想不到父皇還有時間將這皇陵裏的機關告訴你!有時候做人,真不該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納蘭昀挑眉看著他,也不惱,皇陵裏機關的秘密都是傳給繼位的皇子的,納蘭熙櫂費心保護他那麼多年,自然會將這些告訴他。
“自然,父皇就是怕有些亂臣賊子意圖弑父殺弟!”
納蘭勳雙腳落地,手裏的長劍指向納蘭昀。納蘭熙櫂的死來的那般突然,稍微有點頭腦的人就知道這其中定然藏了諸多齷齪,更何況本就生長在皇室之中的他們。
“弑父殺弟?當年在京都沒殺了你倒是對不起你送我的這四個字了!不過今天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納蘭昀冷聲說完,目光瞥向一旁的步傾夭,若不是當年她突然出現解救了納蘭勳,今日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咦,你就這麼肯定父皇想在下麵見到的人是我不是你?不過親愛的皇兄,還得謝謝你的刺殺,要不是你,還不至於有我和傾夭如今的緣分!”
如果別人聽到納蘭昀那麼說,或許會憤怒,但納蘭勳可不是別人,不但不怒,還笑的越發明豔,染了花汁的唇瓣輕輕張開,美豔動人,然而每一句話都像是沾染了世間最毒的毒藥,直往納蘭昀心口最痛的地方紮去。
果然納蘭昀神色立即變得淩厲憤怒,看向他的眼神也湧起了強烈的殺意。
“你以為這樣就能離開皇陵!既然進來了,就留下來,給疼愛你的父皇陪葬吧!”
納蘭昀徹底被妖孽男人的話激怒了,作為一個兒子得不到父親的疼愛,已經是不幸,還因為自己的算計親手將自己上心的女人送到了別人的懷抱,沒有什麼比這些更諷刺的?
步傾夭聽著兩人的談話,頓時明白過來,當年第一次遇見納蘭勳,他正遭人圍殺,自己順手搭救了下來,竟然是納蘭昀下的殺手,那時候的納蘭昀也不過十歲出頭,便已經狠下心兄弟相殘了!原來心狠真的是從小便練就出來的。
心中冷笑,她多應該感謝命運,讓她在那一日重生,感謝命運讓她在重生當日,將今後的命運之路扭轉。
納蘭昀感受到步傾夭眼裏的嘲諷,心中的怒氣更甚,腰間佩戴的長劍立即拔出,同樣不偏不倚的指向了納蘭勳。
“傾夭,今天就讓一切錯誤重新回到該有的位置!”說完,身子驟然有了動作,泛著鋒利光芒的長劍朝著納蘭勳的胸口狠狠刺去。
因為他的死裏逃生,才有了後麵這諸多困擾,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納蘭勳斬殺於此,或許他們的人生就都能回到該有的軌跡中去。
納蘭勳同樣出手,兩人幾乎都選擇了隻攻不守的方式,高手之間的對決,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劍光四溢,還夾雜著凜冽的寒氣。
送葬的八名侍衛也紛紛拔劍上前,這人都是納蘭昀親自挑選的高手,就算納蘭勳武功再高,在納蘭昀和這八人的合力夾擊下,也絕無逃生的可能。
可半個多時辰後,他才明白,自己算計的如何精準,都難逃掉那個女人製造的意外。
“卑鄙!”
步傾夭看著眼前的形勢,納蘭昀的武功之高她前世有所了解,和納蘭勳交手,兩人勝負不容易分出,想要拖一個時辰並不難,可是加上這八個人,強弱懸殊就出來了。
“那就卑鄙吧!”
納蘭昀手中的劍不停,嘴上卻說了一句,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可她罵他卑鄙的時候還是有些絲絲縷縷的痛意席卷全身。
步傾夭也不再多費唇舌,敵眾我寡,納蘭勳一個人就算反應在靈敏也難擋九人,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極高的納蘭昀,見納蘭勳被包圍在中間位置,步傾夭立即飛身跳進了他們的攻擊圈內,和他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你進來幹嘛?”
納蘭勳有些不讚同的皺眉,納蘭昀的心思他明白,不管他對自己有多少恨,但對步傾夭他是不會下手的,可這女人貿然闖進來,刀劍無眼,萬一傷著了怎麼辦。
“當然是陪你!當年我能救了你,今天依舊也能!”
步傾夭說著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一條銀鞭,泛著寒光的鞭子婉若遊龍朝著納蘭昀抽來。
“好!”納蘭勳眼神一亮,也不再多說,長劍就朝著其餘八名侍衛攻去。
“步傾夭!”
納蘭昀恨的牙癢,卻始終不全力出手,這女人,論起奸詐絲毫不必納蘭勳差,她武功最弱,可卻偏偏處處纏著自己,讓他沒辦法分身對付納蘭勳。
“你大可不必有所保留!”
步傾夭冷笑,納蘭勳說的沒錯,利用一個人的弱點有時候比強攻更省力。隻要纏住納蘭昀,她相信,以納蘭勳的實力想要解決那幾人不難。
納蘭昀神色微暗,目光直視著眼前的女人,“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下手!”盡管她的心裏已經裝下了納蘭勳,不會有他的絲毫位置,以他的武功,一招要了她的命絕不是難事,可是他還是下不了手,甚至不願意傷她一分一毫。
不會下手?上一世你下的手還輕嗎!那場漫天大火,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每次午夜夢回我依舊覺得渾身冰冷。想到過往,女人的臉色更加清冷,手中銀鞭一次比一次狠辣。
步傾夭纏著納蘭昀,納蘭勳這邊立即順手了許多,這八名侍衛武功雖高,但和納蘭昀相較,還是弱了不少,雖然知道以納蘭昀的心思不會對傾夭出手,可他還是急切的想要結束與這八人的糾纏,手中長劍迅速提起,不再戀戰,每一招都充滿了狠絕毒辣的氣勢,招招斃人性命。
“傾夭,閃開!別逼我!”
納蘭昀看著他挑選的八名侍衛已經損傷大半,可步傾夭的攻勢依舊不斷,不淩厲,卻難纏,而自己也被她長鞭攻擊的束手束腳,再這樣下去,他的勝算就會越來越小。
“逼你又如何,再殺我一次也沒關係!”步傾夭冷笑著說道,話音剛落,如然如她所料,納蘭昀神色驟變,別說去對付納蘭勳,就連眼前的躲閃都忘記了,硬生生的被步傾夭的銀鞭抽了一鞭。
她的鞭子是特殊獸皮所製,揮動起來輕巧,可是被抽上的人卻疼痛萬分,皮鞭所到之處,火辣辣的痛仿佛被火炙烤著一般。
“再殺?步傾夭,你再說一遍!”
納蘭昀立即閃身,想要捉住步傾夭問個真切,卻被她再次揮來的鞭子隔開。
“有什麼可說的,這種被烈火炙烤的感覺如何?”
攻人攻心,納蘭勳的心理戰術自己也學會了八分。若是納蘭昀真的是對上一世有模糊不清的記憶,這絕對是讓他亂了心神的絕佳攻擊。
火海!納蘭昀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腦海裏眼裏隻剩下了那場夢境中的大火,那個絕望淒厲苦笑的女人,火勢蔓延,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火勢凶猛燃燒之下變成一具泛著黑的骸骨。
步傾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男人的身上,頗有一種報仇的狀態,幾鞭下去,那種真實的灼燒疼痛才勉強拉回納蘭昀的神智,布滿血紅的眼裏也跟著多了一抹清明,這一刻,他無比確定,那不是夢境,而是真正發生過的,他和步傾夭曾經那樣親密過,隻是他竟然忘了。
猛然轉醒,納蘭昀在不留情,劍身隔開步傾夭抽過來的銀鞭,直直的朝步傾夭抓去。眼看著就將這女人抓到懷裏。
然而,手指即將觸碰到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快了一步,將步傾夭拉入了懷中。
“老婆,好樣的,麼麼噠!”
納蘭勳在步傾夭拋出上一世的恩怨後就迅速解決了那八名侍衛,一刻都不敢閑著,飛身過來,就將人擁在了懷裏,那種真實擁抱的觸感真好,唇邊盛開的笑意璀璨生華,迷了人眼。
“納蘭勳”
步傾夭也不再逞強,靠在男人的懷裏,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激蕩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了一些。
“放開她!”
納蘭昀長劍挑了過來,那氣勢是想硬生生的挑開納蘭勳摟著她的胳膊,否則就會被他染著嗜血殺氣的劍削斷。
納蘭勳立即放開,躲過了他的攻擊,下一秒又再次將女人摟在懷裏。
“不放又如何,我老婆,我不抱著誰抱!”
男人笑的奸詐,可看在步傾夭眼裏卻那樣的生動,真實。
“有本事就和朕決鬥!”
納蘭昀心中憤怒達到了頂點,握劍的手上青筋隱隱浮現。
“呦,現在想一對一單打獨鬥了,也不知道剛剛誰卑鄙,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納蘭勳絲毫沒有接招的意思,笑話,好不容易現在以二欺一了,他納蘭勳能放過?
兩人再次交手,步傾夭長鞭揮動,時不時的就添上一鞭。而納蘭勳一見步傾夭出手,立刻跟著出手纏上納蘭昀,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結結實實的挨幾鞭子,也讓步傾夭出出上輩子的怨氣。
幾鞭下去之後,納蘭昀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破裂開來,染上了血色,納蘭勳每一招都朝著他的要害招呼,逼不得已,納蘭昀隻好用自後一招,寬大的袖擺下,藏著一處精妙的機關,隻要輕輕一按,數百枚細小的銀針便會射出,就算對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將這些細如發絲的銀針全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