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節在眾多居心叵測心懷鬼胎的翹首企盼中姍姍而來,這一夜的京城沸沸揚揚,萬人空巷絲毫不誇張。街道兩旁早早就安排駐紮了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把水泄不通的大道硬生生劈開一條縫隙,鳴鼓聲自京都皇城搖搖而來,看熱鬧的百姓欣喜萬分,屏息期待。
官家小姐但凡嫡出年滿十三歲的,都從自家出門,臉上罩著各色的麵紗。早前坊間就傳聞宰相府大小姐不幸感染風寒,由四小姐前去。這四小姐,聽說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老百姓的興致更高了。
官轎一架架抬過,富麗堂皇,美不勝收,不過,越到後頭越是簡單樸素。突然有個書生裝扮的人“咦”了一聲,然後大叫一聲,“那不是宰相府的轎子嗎?怎麼這麼簡陋。”以他為圓心,半徑三米的圍觀百姓聽到了紛紛伸長脖子,然後嘖嘖道,“是呀。”這樣,整個人群都炸開了鍋。
墨凝煙的轎子確實簡陋,沒有任何華麗的掛飾,連木料也非上等極品,不過是芸芸眾生一根木頭,按理說,她是相府千金,錦衣玉食不在話下,出行工具自然也是高端大氣,隻是這,鬧哪樣呢?
這時,那書生悠悠歎息,他的聲音再一次以他為圓心,半徑為三米,道,“從前聽一好友說,這四小姐雖是一介女流又年紀尚小,可是卻極為懂人間疾苦,有一次她正吃飯,吃著吃著突然就流淚了,她的丫鬟就問她怎麼了,她說,‘忽而想起討飯的乞丐,一時傷心。’唉,多好的人啊,多善良的人呀。”他此話一落,老百姓竊竊私語,一下子輻射到圓外好幾圈。
古語有雲,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世事無絕對,這墨凝煙還沒進宮,這廂發生的事就進了皇帝的耳朵,皇上讚許的點點頭對身邊的大太監說,“這丫頭不錯。”大太監恭維道,“皇上覺得不錯定然不錯。”
“小姐這實在太過分了。”水黛還在憤懣不平,墨柔之卻沒事人般的翻閱琴譜,一邊翻還一邊說,“這段太難彈了,要不我改日去請個師傅過府教授教授。”
“小姐!”水黛加重了聲音。
墨柔之抬起眼簾,不緊不慢的說,“不就是去皇宮嗎?我已經去了三年,丟了三年宰相府的臉麵,這次讓妹妹去,長臉了。不好麼?”
“小姐。”水黛無話可說了。
這時,楚悅端著水進來,道,“小姐,三少爺來了。”話音剛落,墨染之和宋一魚貫而入,墨柔之放下琴譜,起身相迎。墨染之歡快地撲在墨柔之身上,手舞足蹈,墨柔之笑著看著宋一,用眼神問,“怎麼,你教會他了?”
宋一露出一個笑容,算是回應。
不曾想,這孩子竟然說,“姐姐姐姐,我會騎馬了。”那驕傲的神情,半點不像撒謊,墨柔之震驚地看著宋一,不敢置信。
宋一點點頭。
墨柔之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拉著墨染之的小手,說,“那有沒有摔疼呢?”
這時候,墨染之流露出慚愧地表情,拉著墨柔之走進宋一,然後指著宋一的手臂,眼圈紅紅的說,“我沒有受傷,是大哥哥。”
這時,墨柔之才注意到到宋一的手臂是懸掛著的,她臉色大變,莫非骨折了?她問,“幾時的事?”又問“怎麼不上藥?”
這次回答的是宋一,他說,“不過剛才的事,上藥就不必要了。”
墨柔之怒道,“瞎胡鬧。”
說完,對楚悅說,“楚悅,快去請管家請大夫,就說是我突然病了,我房裏還有些首飾,你拿去典當。”
宋一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這個發號施令的女人,胸腔忽然暖暖的。
楚悅辦事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片刻工夫大夫來了,接骨對宋一來說,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蚊蟲叮咬,他覺得完全是他們大驚小怪了,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異常享受這樣的大驚小怪。大夫接完骨,擦拭額頭的汗,道,“老朽告辭了。”墨柔之親自送大夫出門,快要走出後院時她急急拉住大夫的手說,“大夫,有什麼補品適合他嗎?”大夫驚訝的看著墨柔之,善意提醒她,“他隻是下人,小姐。”墨柔之固執的又問了一次,大夫搖搖頭,“小姐,他身強力壯,不需要什麼補品,再說,這次診金也不少。”
這位大夫,長年累月給墨府看病,可以說是墨府的禦用大夫,對墨府的事雖然不至於件件精細,但也清清楚楚。
墨柔之的手仿佛凝結在半空,大夫抱著箱子匆匆而去,她許久才回頭,意外看到宋一就站在她身後不遠,她一驚,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宋一隱瞞,“剛剛。”
墨柔之噢了一聲,然後又問,“為什麼教三少爺騎馬?他自小就不喜歡或者說害怕這類事物的。”
“我聽三少爺說了,他說他六歲時老爺給他買了一隻羊犢子,他費盡心思爬上羊背,那羊像失心瘋般四處亂撞,雖然當時他隻是摔了一跤,可是心有餘悸,再也不敢騎禽獸,哪怕是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