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昔(1 / 2)

九月之中,欒華花開得最盛之日,亦是萊城花魁遊城之時。

三年前老城主病逝,那位年少的公子接管城主一位後,便下令全城嚴禁歌舞喜宴為病逝的城主守喪三年。如今,喪期已滿,全城的百姓無一不期待這花魁遊城之日,這可是等了三年的花魁。

此前早已有消息傳出,明月坊為此次遊城籌備了三年,花了三年時間尋得這世間絕美的女子,看來今夜又將有不少達官顯貴為一親芳澤爭得個頭破血流。

“不過這是那明月坊老鴇噱頭做得足,還是今年的貨色的確上等就另當別論咯。”清心別館的掌櫃一邊自顧自嘟囔著,一邊靈活地敲打著算盤。

“我覺得錢掌櫃說的在理,”大堂中原本坐著的一位看官站了起來,飲盡了杯中的烈酒,皺著眉頭說:“我在明月坊裏的老相好可跟我說這花魁連她們坊裏的姑娘都沒見過,怕是那老鴇在唬人,顧著撈錢吧。”

另一位同樣身著錦衣的公子顯然不認同這樣的說法“我倒覺得未必,這絕色佳人可是老鴇親自放出來的話,若真是為了錢在這兒瞎掰,那老家夥怕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折騰吧。”

“可早幾年明月坊的花魁可是在遊城之前就將畫像送到了各家府上,這次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啊!”

掌櫃的一席話讓原本安靜的別館議論四起。

“今晚到明月坊的哪個不是腰纏萬貫的主兒,得罪了一個,明月坊就得關門!”

“得了,是什麼貨色,今晚見識了不就知道了。”席間坐著的翩翩公子抿了一口茶,將杯子在手中把玩,不耐煩地說道:“再怎麼也不過是玩物。”

飲了烈酒的看客麵帶紅潤,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坐下,也不顧素衣公子嘴角掛起的鄙夷開口說到:“喲!這位小哥口氣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乳臭未幹小兒!”借著酒勁伸手就向那素色衣襟抓去,素衣公子向左右使了眼色,示意不必驚慌。

待到那醉漢把人拽到眼前,搖頭晃腦一番,總算將眼前模糊的人影看清,額頭卻開始冒出冷汗,拽著衣襟的手雖顫抖著,卻是越發抓得緊了。“怎麼,還沒看清啊?”眼前的人饒有興致地將這番變化看在眼裏,嘴角牽起一絲冷笑:“是沒看清,還是不認識啊?”說罷,反手拽開拉扯住自己衣襟的手,醉漢摔了個趔趄,“咚”地一聲撞到了柱子上,也顧不得疼痛,馬上俯身跪下一邊磕頭一邊說:“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三爺,請三爺原諒,三爺原諒……”素衣公子看也沒看他一眼,兀自整理了被捏皺的衣襟,便向熱鬧的街道走去,留下了醉漢還在那不停磕頭。

大堂的看客們剛才可是倒吸著一口涼氣,那可是碧城首富白家的三公子啊!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冒犯的人啊!好在也沒鬧出什麼大事,白家公子也已離去,剩下這個不知死活的醉漢還在不停磕頭,倒惹得在場看客紛紛嗤笑。醉漢聽得笑聲聳著脖子斜眼看了看,發現三爺已經走了,便癱軟地坐到了地上,甚是狼狽。

錢掌櫃趕緊讓夥計把醉漢打發出去,下令讓夥計們記住這人長相,以後不能讓此人再踏進清心別館。

年輕的夥計不解,“掌櫃,那三爺是什麼來頭啊,周公子在城西可是開有一間賭場的,也是我們別館的老主顧了,怎麼為了外城的人得罪老主顧啊?”

掌櫃拿起算盤衝著夥計腦袋就是一下,夥計吃疼,摸著頭退後幾步,掌櫃上前把夥計拽到偏門,低聲輕喝:“那姓周的小子算個屁!這白三爺可是碧城白家獨子,白三爺的大姐是碧城城主夫人,二姐是經商的一把好手,白老爺子老來得子,咋們老城主跟白家又是世交!你這小子動動腦子,白家是我們得罪得起嗎?就連現在城主也要敬白老爺子叫一聲世伯!我們又算什麼,姓周的小子又算什麼!今天我們別館不做個表率,吃不了兜著走可是我們!明白不明白!”說完又在夥計腦袋上敲了一下,夥計捂著頭叫著“明白了”一溜煙地跑了,錢掌櫃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搖著頭走開了。

“三爺怎麼不好好教訓教訓那小子!”在旁作陪的錢莊李公子憤憤地說:“要不我叫點人去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素衣公子搖搖頭,“大可不必為了這種人失了興致,今天可以來看花魁的。”

李公子聽後大有深意地“哦”了一聲,說:“三爺說得極是,可三爺什麼樣的貨色沒見過啊,上一次的花魁可是三爺拔得頭籌啊,你可不知道我們萊城的貴公子可是暗地裏把你恨得牙癢癢啊,自從你來了萊城,他們可就沒多少好貨咯。”

“哈哈哈”白三爺聽了這話甚是高興,“女人嘛,玩玩就膩了,當然是越新鮮的越好啊,我倒也想看看那明月坊這三年到底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三爺說得甚是,甚是!”李公子看著這眉目清秀的三爺,覺得這三爺不僅不像尋花問柳之人反而帶有些許書生的文氣,霎時就深刻明白了“人不貌相”這番道理,跟著連連稱是。

欒華花開遍萊城,鵝黃的小花漫天飄散,對,也是這樣的時節,亦是這樣的花雨,為救那病入膏肓的母親,自己被父親賣到了明月坊,而這一別就是兩年,不知母親的病情有沒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