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自我拯救,突圍人生(2 / 3)

那是一場出校門後的一次大型考試,僅考場就有十幾個。我那時壓根兒就沒想到,招聘還要考試。那一次我是抱病參加考試的。得了重感冒,渾身害冷且咽喉發炎,連說話吞咽都困難。進考場時除了帶了一支筆外,還拿了半卷手紙,因為除了流鼻涕,還伴隨咳嗽吐痰咯血。

▲生命跌入低穀時,連身後的風景也顯得破敗,幸虧還有同事的微笑伴隨。

那次應聘考試,我被一道有關企業形象的題難住了。搞不清CI與企業形象的關係,認為是一碼事。但根據問卷設計知道又不是一回事,這樣一來就不能自圓其說。這道題對我應聘的企業形象代表很關鍵,但腦子裏根本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儲備,又沒有實踐經驗,再加之咳嗽不止,隻好早早交卷。出考場後不服氣,溜到新華書店,好不容易在一本關於市場營銷的書中找到CI與企業形象異同的內容。書中從概念、涵義、構成要素列舉了兩者的不同之處。那段三百多字的文章,我取出筆抄在了筆記本上,並且把它視為一個警戒。每當我翻開筆記本看見它,就想起了那次狼狽的應聘考試。

那次應聘,自然無果而終。但我明白一點,隻有不斷走出去、不斷嚐試,才知道自己缺什麼,該補什麼,不然坐井觀天總以為自己有幾分才能,成天嗟歎英雄無用武之地,又有何用?

我時刻檢視自己,究竟能幹什麼?或許,人生是一座可以開掘的寶藏,但由於人們的天賦和勤奮程度不同,收獲也相差懸殊。這就引出一個問題:你的心中到底有多少富礦?總結一通,還隻有文字能力尚可,其餘除專業技能馬馬虎虎以外,一無是處。

那幾年,人人都在爭先恐後地參加自學考試,想方設法再混一個文憑。我也不甘落後,學唄。自學漢語言文學,才發現我的自學能力很差,一看書就昏昏欲睡,這是一種惰性使然。又報名參加專業自考,雖然有西北農大的老師定期輔導,但我很快發現,真正像我一樣混的人不在少數,考試全靠作弊。我恰好又是一個很本色的人,上了十幾年學,向來都是別人抄我的,我根本不屑於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但看著別人作弊也眼熱,笨拙地效仿一回,還被監堂老師警告兩次。自那次走出考場後,我打消了自考的念頭,盡管已考過了一半的課程。

“反正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我當時就想。隻要積極地尋找出路,相信出路就在前方。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老故事:

古代有位秀才第三次進京趕考,住在一個前兩次住過的客棧裏。考試前兩天夜裏他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是夢到自己在牆頭上種白菜;第二個夢是下雨天,他戴了鬥笠又打雨傘;第三個夢是夢到跟心愛的表妹脫光了衣服躺在一起,卻是背靠背。

這三個夢似乎有些深意,秀才第二天就趕緊去找算命先生解夢。算命先生一聽,長歎一聲說:“你還是回家吧。你想想,高牆上種菜不是白費勁嗎?戴鬥笠打雨傘不是多此一舉嗎?跟表妹都脫光了躺在一張床上了,卻背靠背,不是沒戲嗎?”秀才一聽,心灰意冷,回客棧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客棧老板感到有些奇怪,問:“不是明天才考試嗎,今天你怎麼就要返鄉?”秀才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店老板一聽樂了,說:“我倒覺得,你這次一定要留下來。你想想,牆上種菜不是高中嗎?戴鬥笠打傘不是說明你這次有備無患嗎?跟你表妹脫光了背靠背躺在床上,不是說明你翻身的時候就要到了嗎?”

秀才一聽客棧老板的話,似乎說得更有道理,於是精神振奮地參加考試,居然榜上有名。

一個簡單的道理:什麼樣的心態決定什麼樣的命運。在尋找人生出路方麵何嚐不是如此呢?

有競爭就有淘汰,這是自然生存法則。任何一個人,無論居住何方,都要先學會生存,然後生活。考,考,考,隻是一種應付俗世生存的出路。向上的出路遠遠不止一條,重要的是我們關注的點是什麼?尋找一方遠離喧囂、擁有愛的心靈沃土,潛心修煉,最終使我們走向智慧圓融之路。

邂逅真誠

老莊有一句語錄:“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的確是這樣,真誠是一種開放的心靈,真誠最容易使人感動。真誠的人心地坦蕩,虛偽的人內心卑鄙齷齪。在人際交往中,隻有真誠相待,才能得到真正的朋友。

在“下海”最熱鬧的那幾年,人們紛紛脫離工作單位,“下海”去碰運氣,大多數人折戟沉沙,隻有一小部分人在市場經濟中嚐到了甜頭,從此紮下根來,苦心經營人生的另一番事業。我則心懷憧憬又老大不情願地被單位領導推下水,被迫在“商海”中撲騰掙紮,個中艱辛罄竹難書。

這一年,我又成了自由身。這一年,我選擇去昆明。一是昆明有“春城”之美稱,二是昆明的文學刊物如《大家》等蜚聲文壇。

剛過春節,我隻身背著行囊,從嘉陵江畔的陽平關站踏上了去往西南的列車。那是一趟北京開往昆明的特快,或許是剛過春節的緣故,車上的旅客很多。我好不容易在13號車廂找到一個座位,鄰座有一個中等個兒的小夥子,將淡綠羽絨服披在身上,仰靠在座位上睡覺,那樣子似乎深睡已久。我環顧一下整個車廂,有近四分之一是軍人,還有一些是學生,剩餘的身份不辨,可能有探親的、回單位上班的、旅遊的、做生意的,甚至可能還有像我這樣到處流浪,美其名曰:尋找發展機會的。

列車在成昆線上飛馳,我的情緒隨著窗外疾速而逝的風景和撲麵而來的隧道黑暗弄得恍恍惚惚。我不知道前路等待我的將是什麼,現在想也白想,還是睡一覺吧。

列車走走停停,車過攀枝花站,已是午夜過後,乘警一再提示乘客看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小心丟失。鄰座的淡綠羽絨服小夥子這時也提醒我們說:“都注意一點,這一段路車匪特猖獗,上車明搶。”

“不是有乘警嗎?”我不解地問。

“咳,車匪一擁而上十幾人,乘警顧東不顧西呀。”小夥子說。

我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鄰座的少尉軍人、女學生都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檢查自己的行李。

這時,車廂裏幾個軍人小夥子也停止了打撲克牌聊天,站起來大聲提醒本節車廂的乘客都醒醒,不要再睡覺了。這一來,整節車廂的乘客都顯得緊張起來。幾分鍾過後,我們乘坐的13號車廂的前後車廂相繼傳來乘客被搶的消息。幾個軍人小夥子麻利地取下武裝帶衝過去,可惜車匪已跳車逃跑了,隻剩下心有餘悸的乘客和婦女孩子的哭號。

列車的汽笛似乎長長地歎一口氣,又緩慢啟動了,騷動的人群漸次歸於平靜。幾個軍人在那兒聊著這夥車匪其實大多數是攀市的社會渣滓,利用晚上上夜班時,臨時讓別人代一會兒班,然後幾個哥兒們竄來車上瘋狂地搶掠一把,又回廠上班。

列車進入雲南高原的紅土地時,列車員來檢查過車票,我們的心情變得鬆快起來。彼此交談,我才知道穿淡綠羽絨服的小夥子是中國農大的畢業生,姓武,我叫他小武。小武現在昆明生態研究所讀研究生。我說我也是學農的,不過隻上了中專。小武說那咱倆算是同行。一來二去,兩人聊得多起來。小武一聽說我搞寫作此去昆明尋求發展,拍拍大腿說:“南轅北轍。搞文化隻能北上北京,怎麼往邊城跑呀?”說著他給我講北京是文化之都,文化氛圍濃,還有什麼圓明園藝術村之類的事。

我說我基本上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地道的愣頭青。小武不無擔憂地問我昆明是否有朋友,打算在昆明謀什麼職業。經他這麼一問,我才知道前路渺茫,腦子一片空白,越想越害怕,隻是拚命搖頭,眼淚幾乎都快要流出來了。

小武搖搖頭說,你尋找出路的勇氣可嘉,隻是書生氣太濃,不像個有六七年工齡的國家幹部。

我說一個人設若在一個環境呆久了,就生厭了。想挪挪窩,想換個環境,換一種活法,也算是一次突圍吧。那幾年餘秋雨的散文《蘇東坡突圍》風靡讀書界,“突圍”一詞在文人口中筆下出現的頻率也多了起來。

小武說,我理解你的這種不安分心理。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許多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麼浪漫。譬如春城無處不飛花,可當你看到一捆一捆的鮮花論斤賣的時候,你的心裏會是什麼感受?當你以一個悠遊自在的遊客身份,置身於春城可能是愜意的;可是當你以一個謀生者的姿態穿行於春城的大街時,你的收獲會是什麼?

聽著小武的話,我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紮眼的紅土地和著春雨,似乎也變得傷心難堪許多。什麼元謀人、什麼懸崖上的仙人掌、什麼番茄解渴、什麼紅土高原風情,都無暇領略了,我麵臨的問題是下了車該怎麼辦?是先去職業介紹所找工作,還是先找一個地兒住下來?旅館隻能找便宜的,貴的我住不起,因為身上隻揣了500元錢。哎,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當列車緩緩駛入昆明站時,小武說:“這樣吧,咱倆認識是一個緣分。看你也不是太挑剔的人,就跟我去住吧。我們生態所有個招待所,一晚上9元住宿費,不對外,但我說一說住進去應該沒問題。”

“可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沒什麼關係。我隻知道,你是一個真誠的人就對了。難道不是嗎?”小武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緊緊地握住了小武的手。

緣於車上的偶遇,緣於對同行的同情,緣於真誠,我遇到了一位同樣真誠的朋友。我想起了唐代文學家韓愈說過的一句話:“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真誠其實就是忠厚正直者的信條和尺度,我相信隻有最真誠的心才能感化真誠的人。

好人落魄時

好人的概念是什麼?這恐怕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有人說好人是一個善良人、一個熱心人,有人說好人是考慮別人多過自己的人,有人說好人是一個弱者甚或一個傻瓜,有人說好人是一個行得端坐得正的有德行的人。還有一種說法,說什麼好人未必好運,好人在當今世道的行情並不看好。好人沒有一定的標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好人做事不求回報,好人的所作所為隻受心靈的差遣。

我在昆明浪蕩了整整一月時間,跑過多趟人才交流中心和職介所,應聘過多家單位,要麼不是用人單位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且三五百元的月工資少得可憐。身上所帶的500元所剩無幾,隻好無奈地準備返鄉。

朋友小武是一個好人。在那段時間,小武給了我許多幫助,聯係床位、買飯菜票、指引路線以及安慰鼓勵,甚至他的一幫哥兒們聚會鬧酒也不忘叫上我。

在那段時間,我成天徒步穿梭在昆明的大街上,行程往往在三四十裏以上,每天回到生態所最愜意的一件事就是打一盆熱水,剝掉臭烘烘的沾有血汙的襪子,將一雙紅腫疼痛的腳泡在熱水裏,一邊疼得嘶嘶倒抽涼氣,一邊享受這難得的放鬆。每天泡腳的開始則意味著這一天的辛勞結束,剩下的就是靸著拖鞋,和小武去生態所對麵的電大買飯吃、評美女、胡吹海聊。

在那段時間,我的心情每天都在希望和失望中交織,期望能在春城找到一份工作混下去。經過一月的奔波勞碌,我不得不承認:我輸了。

臨走時,簡直不好意思告訴小武,很想偷偷溜走。因為小武一直以來給我百倍關心和照顧,也就是期望我能在美麗的春城站住腳。可我呢?由於能力有限或時運不濟而落敗了。這無疑是對自尊和友誼的一種傷害。可我還是要走了。

小武給我送別時,說:“別灰心,雖然沒有實現春城突圍,但你的人生又多了一份經曆,這對你的創作肯定有好處。回去準備準備還是去北京吧!”

我淒惶地笑笑,向小武招手告別。走了好遠,回頭仍見小武還在生態所門前目送著我,那一刻,一種脆弱的情緒占據了我的心間。本想乘坐公交車去車站,但我還是想再看一眼這個春天一般的城市,於是又徒步穿過昆明的幾條大街,來到車站。當時隻買了返鄉的半程票,因為兜裏的錢已不夠買一張全程車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