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沉寂,就連突然乒乒乓乓震個不停的天子劍也安靜了下來,項羽卻仍舊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虞妙弋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坐在他的懷中,抓著他胸前衣襟,忐忑地望著他。呆怔、沉寂、冷意在他的眼中一一閃現後,虞妙弋突然發現那雙重瞳猛地驟縮,一絲倉皇不安取代那份冷意後,項羽倏地彈跳站起,然後轉身,將虞妙弋丟在床上,他的動作迅猛,臉上現出焦急,還好大冬天床榻上墊了好多層的被褥,才不至於把虞妙弋摔疼。
虞妙弋不解而擔心地看向項羽,但項羽早在丟下她後就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這讓虞妙弋垂下頭,黯淡了眸色。
“軍醫,速來!軍醫!”黯然神傷時,她聽到項羽這樣急切的叫喚,之後,不僅軍中所有的軍醫都來了,連範增、虞子期、項莊也都來了,甚至連龍且、英布和剛剛立功被項羽重用的韓信、鍾離昧也趕到了帳外。
項羽的嗓門本就大,再加上這樣焦急萬分般大嚷大喊,他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所以通通趕來,這讓虞妙弋有點不知所措。但當軍醫給她把過脈,對項羽道恭喜時,寢帳裏外更是炸開了鍋。
虞妙弋坐起身,焦急地尋找著項羽的身影,哪知虞子期卻上前,硬是把她按回躺好,“妙弋,你有喜了,好好休息。兩個多月了,居然兩個多月了,你這丫頭還亂跑,嗬嗬,兩個多月了,我要當舅舅了。”虞子期絮絮叨叨,一會訓罵,一會自喜。範增也湊上來,“這孩子來得及時,羽兒可以放心了,項家有後了。是梁公在天之靈保佑啊。”
一向高傲別扭的老者這時竟激動得手舞足蹈,但虞妙弋幹笑幾聲後忽覺範增的話有些怪異。這時一旁的項莊也不甘落後地湊來。這次軍營重逢,虞妙弋發覺項莊沉默了很多,但今晚他笑得最是開懷,“恭喜羽哥,恭喜嫂子。羽哥英勇不凡,嫂子美若天仙,生個胖小子以後封王拜相,生個小閨女,嘿嘿,傾國傾城啊。當然最好是對龍鳳胎,羽哥、嫂子帶不過來,莊弟義不容辭啊~”說著還煞有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虞妙弋掩嘴而笑,終於被親們人的期待和緊張逗樂,暖意縈繞心頭,讓她鼓起勇氣繼續搜尋項羽的身影。他得知她懷孕的心情,她想知道。
項羽走了過來,但卻是背對著她,他以“妙弋有孕宜靜養”的說辭打發了還想說些什麼的眾人,很快,炸開的窩已經熄火,沉寂重歸一室。
虞妙弋坐了起來,焦急地喚他,“項郎。”項羽終於回頭,見她不好好躺著,蹙起了眉,走了過來。“夜裏冷,躺下了就不要老爬起,著涼了怎麼辦?”項羽讓她躺下,拉好了被褥,但他的眼睛卻沒有看她,嘴角隻是念道著這句,也沒見任何笑意。虞妙弋不安,抓住了他剛想離開的手,“項郎,你不高興嗎?”
他和她曾是那麼期盼孩子,所以虞妙弋不懂項羽此刻淡漠是為何?
“傻瓜,怎麼可能不高興?”項羽捏了下她的鼻尖,又順了下她的眉眼,撫平她顰緊的眉心,要她乖乖閉眼睡覺。但虞妙弋卻固執地睜大著眼,“那你笑一笑。”這下連剛剛說她傻時微微揚起的嘴角笑痕都消失不見,項羽隻是這樣沉著張臉靜默地看著她。
良久的對視,近在咫尺,他眼底的濃鬱如陰霾層層遮住那雙罕世的重瞳,她執著凝望其中,一眨不眨,一雙妙目映著炭火,在這一刻,炯炯放光,溢彩如琉璃,慢慢地驅散著他眼底的陰霾。
終於,她焦灼的凝望換得他舒眉一笑。“傻丫頭,睜這麼大的眼不累啊?”
“項羽,給我個解釋。”虞妙弋瞪了一眼故作輕鬆的他,學著他以前質問她的語氣,但眼兒仍是一眨不眨。
又是一陣難耐的沉默後,終因虞妙弋一劑噴嚏打破。項羽蹙眉,溫熱的掌心摩挲著她微涼的嬌軀,感覺她仍在顫抖時,項羽直接擁著她躺下,裹好被褥,緊緊將她護在懷裏。他恢複如初的緊張關心讓虞妙弋鼻頭一酸。
“妙弋,”這一聲輕喃的呼喚後,項羽的眸光猛地一凜,“宋義一死,我立刻命英布追殺宋襄,宋襄怕死,為了活命招認了一切。原來宋義背後效命的人是楚懷王,從定陶坑害我叔父到今日想借北上救趙徹底誅殺我項氏一族都是那牧羊兒一手策劃!他欺我項羽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