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知道我已經學著無賴了，但是我暫時還不習慣學著無賴，或者說我在努力維持住麵子，於是，我的生活很有規律，總是趁著別人中午下課回寢室之前起榻離開，因為我不喜歡別人看見我躺在榻上睡悶覺。
一個陰天的早晨，我聽著不知是哪間寢室飄出來的齊秦的《大約在冬季》，從睡夢中醒來了。寢室裏的同學都上課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和幾麵牆壁。打了個寒戰後，我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分，所以我決定逮住這個曆史性的機會趕著去上八點鍾的課。
背上書包，像衝鋒一樣衝向梯教，尷尬的是，我記得是在梯教上課但是忘了具體是在哪間教室上課了，我挨個瞧了瞧，沒看見我們班的同學，這時上課鈴響了，我歎歎氣，心想我手裏的舊船票注定要登不上貴大的破船，於是從梯教裏走了出來。
在校園裏轉悠到十點多鍾，我忍不住跑到民院去找胡慧，想找她好好說說話。我們在紅茶店坐了不到十分鍾，胡慧的呼機就不知趣地響了，是鬼鬼呼她，胡慧拋下我急著去給鬼鬼回電話，她伸出兩根手指，說：“這個電話至少要打兩個小時，鬼鬼大概又要跟我發牢騷了，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我訕訕地回了貴大：“別人的女朋友始終是別人的女朋友。”
我收到了一個杜翎翎寄來的包，裏麵有她在長沙很多景點照的照片，還有一封信，信裏麵滿是她在長沙的快樂生活，學校多麼好，老師多麼好，室友多麼好，湘江多麼好嶽麓山多麼好橘子洲多麼好，奇誌大兵的雙簧多麼好，南門口的糖油粑粑多麼好，學著無賴街的火鍋多麼好，湖大的帥哥多麼好，師大的美女多麼好，農大的土包子多麼好，然後問我忙不忙，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拿出時間解答她沒想通的七個英語語法問題。我匆匆回了封勉勵杜翎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信，順帶回答了她的那些語法問題。
李子傑給我寫了封信，內容和杜翎翎的信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篇幅描述了一個充滿朝氣的當代大學生的生活，三分之一的篇幅模仿朱自清的文筆描寫了西湖風景，三分之一的篇幅立誓在大學裏保全未經人事的男人之身以便卯足精力在2000年拿到全額獎學金去美國西北大學讀LLM。
看完李子傑的信，我自慚形穢，心想李子傑這種人才是天子驕子進步青年，而我卻連LLM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三個字母像是”老無賴”的拚音縮寫。
讓我沒想到的是，蘇蘭也給我寫了封信，提到了她在北大的幸福生活，她說”北大才子多無賴，不愛讀書愛姑娘”，說什麼北大才子們投票選出來的千年之末最大心願居然是回到原始社會，”原始社會好呀，大家光著後麵跑呀，美女也光著後麵跑呀，校長也光著後麵跑呀，我他的媽的也光著後麵跑呀”。
蘇蘭說還是清華的左派才子靠得住些，愛姑娘更愛江山，所以畢業後，北大才子自主創業賣豬肉，清華才子風流倜儻長安街，此所謂”滿清王朝北大荒”。據說清華學生在北大學生麵前吹牛皮的經典方式就是：“政治局常委會就是清華校友會，請問，貴校有校友躋身常委行列嗎？”當然，北大學生也很有阿Q精神，他們擺擺手說：“我們北大校友不給國家財政添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