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過後是江湖26(2 / 2)

小七那會兒特別喜歡吃棉花糖,而且胃口特別好,要吃得小肚子鼓鼓嘴巴甜得張不開的才罷休,但當時我們的零花錢極其有限,所以對於一毛錢一個的高價棉花糖,我和龐天虎實在是承受不了。我左思右想,怎樣才能把一張鈔票當兩張花呢?思考的結果是,我把一張一毛的鈔票扯成了兩半,分別搓成兩個團團。

我和龐天虎帶小七去買棉花糖的時候,龐天虎拿著棉花糖和小七先走,我則等他倆走遠時,把一個團團掏出來,對賣棉花糖的人說:“咯,給你錢。”然後我假裝沉穩地走開,拐過街角就撒腿狂奔。

等小七吃完了這個棉花糖又想再吃一個棉花糖時,我們便再接再厲地去另一個賣棉花糖的攤子上去詐騙。詐騙了幾回後,龐天虎渾身冒冷汗,他說:“咱還是別這樣了,因為我覺得我血壓有點高了。”我說:“膽小鬼。”

小七三歲的時候,局裏為子弟們舉辦六一兒童節的聯歡活動,主持人問了全局子弟一個問題:“喜歡爸爸多一些還是喜歡媽媽多一些?”輪到小七時,主持人蹲下半邊去,笑眯眯地問小七:“小七,叔叔要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喜歡爸爸多一些還是喜歡媽媽多一些?”小七看了看七叔叔,又看了看七阿姨,接著看了看我。

我心想糟糕,肯定要出問題了,果不其然,小七搶過話筒,口齒不清地說:“我喜歡賀政哥哥多一些。”小七的話頓時引得哄堂大笑,小七全然不知大人們在笑什麼,她隻是睜著大眼睛奇怪地看著大家。我當然知道大人們在笑什麼,因為我爸和七叔叔已經站起來握握手拍拍肩膀互稱親家了。

小七四歲的時候,我和龐天虎帶著她去電影院逛上海商品展銷會,我跟龐天虎說我去上個廁所,要他看好小七。等我出來時就沒看見小七和龐天虎了,我到處找他們倆,一會兒,碰見了同樣慌裏慌張的龐天虎。我問龐天虎:“小七呢?”龐天虎手拿一串豆腐幹,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我要小七站在這等我的,我也不知她跑哪去了。”

我顧不得教訓龐天虎了,趕緊和他一個逆時針一個順時針找小七。在電影院側門,我看見一個男的抱著哭臉的小七正要離開,我衝去上和他搶小七,同時扯破喉嚨嚷嚷,惹來很多人注意,這個男的惡狠狠地盯著我說:“鬆手。”

我哪肯鬆手,我隻要一鬆手小七就會被他抱走了,我惡狠狠地說:“我爸是賀老大,他會先找到你再殺死你的。”這個男的聽到”賀老大”三個字後打了個冷顫,放下小七,飛快地從側門溜走了。

這件事發生以後,我和龐天虎沒有再帶小七出去玩過,想想都恐懼,萬一要是小七被人抱走了可怎麼辦?我百分之百會被賀老大打死,然後像墨索裏尼一樣倒掛著懸屍在公安局的大門上。總而言之,這事讓我做了很久的噩夢,平凡的生活下,處處是鮮花,也處處是殺機,一不小心,就輪到我慷慨就義了。

1990年,七叔叔作為警隊的精銳力量,從分局調到市局當領導去了,所以小七也跟著從分局的院子裏搬到市局的院子裏去了。時隔多年,我依然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七叔叔帶著笑容和大家告別,然後他和七阿姨拍拍後麵,抱著小七上車走了,小七使勁朝我和龐天虎揮手告別:“再見,再見……”

我和龐天虎走路去市局去看了小七,送給她一個八音盒,然後我們進入實驗初中讀書。在實驗初中,我和龐天虎道不同不相謀,不再是朋友了。

進了實驗初中以後,龐伯伯遺傳給龐天虎的性格開始發揮作用了,龐天虎的那張國字臉也越來越有棱角了,所以龐天虎先我而霸道起來了,具體表現是剛進實驗初中的次日就把三年級的一個牛高馬大的壞小子打得尿了褲子。話說回來,也是這壞小子活該,他攔住龐天虎,以老生的身份向新生要錢,龐天虎眼皮一翻,說:“什麼,你勒索我?”然後龐天虎就飛過去摁住壞小子一通猛打。

龐公子把他打得尿褲子之後,用皮鞋踩著壞小子腦袋說:“孫子,以後你最好躲著我,而且,我建議你牢牢記住一點,我爸是當警察的而你爸是賣涼皮的。”這場架這句話,讓龐天虎在實驗初中樹立了自己人生最初的威望。

因為我們倆誰也不服誰,誰也不想跟在誰後麵後麵轉悠,所以我們頗有二虎爭一山的鬥爭感。我和龐天虎的關係冷漠到極點的時候,見麵都不打招呼,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裏,胡慧誤認為我不認識龐天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