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睜大眼睛看清了當前形勢，警察已經徹底控製住局麵，外麵的人雖然多，但隻是看熱鬧的。桌球室的大門已經關閉，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守住門口。
我低著頭，一步一步朝桌球室走，”麻煩讓讓，麻煩讓讓”，走到門口，看門的警察很不可思議地問我：“咦，賀政你怎麼還在外麵？”我搖搖頭不回答，他們把門打開一道縫，我側著身走了進去，我進門的瞬間，外麵的人紛紛湊上來通過門縫往裏看。
我一進去，裏麵六十多個買碼的人全部盯著我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認識我，為了防止串供，他們嘴裏都含著一張撲克牌。武大郎被一個警察按住肩膀，呆如木雞地坐在椅子上。桌球室裏的警察同事和我平日裏認識的他們判若兩人，他們的表情很統一，那就是完全沒有表情，就跟戴了個橡膠麵具似的。見我來了，龐天虎就朝我招招手說：“賀政，過來清理賭博資料。”
懶懶聽到”賀政”二字後，本能地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她弄了捅蹲在旁邊的毛佗，毛佗看了我幾秒鍾，然後他馬上就知道了我是幹嘛的。
毛佗以我從來沒見過的仇恨眼神盯著我，我心裏頓時慌張起來。懶懶吐掉嘴中的撲克牌，壓低聲音罵了我一句：“賀政你混蛋！”這時候，毛佗猛地站了起來，毛佗剛一起身，立即有幾個男的也罵罵咧咧地跟著毛佗站了起來。文小寧立即指著他們說：“全部蹲下，不要亂來啊！”龐天虎把催淚瓦斯遞給我，然後掏出警棒準備應付可能的局麵。
忽然間，毛佗和其他幾個男的一起往門口湧來，看架勢是想衝出去，龐天虎帶著幾個警察立即同他們推搡了起來，桌球室裏亂成一鍋粥，場麵一下子接近失控，懶懶一時勸毛佗不要亂來，一時又拚命咒罵龐天虎。
我拿起催淚瓦斯，戰戰兢兢地朝那幾個跟著毛佗鬧事的男的噴去，誰知我犯了個亂上加亂的錯誤，噴催淚瓦斯的時候，我沒注意噴口方向，一噴之下，全噴在了我旁邊的一個警察臉上，那警察立即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打滾。
毛佗見狀猛地使勁往外推龐天虎，嘴裏還罵著：“你想怎麼著？你想攔我是不是？你來攔啊！”龐天虎身高一米八五，體重兩百斤以上，站在那兒像尊不可冒犯的鐵塔，而毛佗身高一米六五，體重最多九十斤，毛佗的大腿都沒龐天虎的胳膊粗，何況龐天虎還是警校的散打冠軍，所以毛佗把龐天虎惹毛後的結果是很糟糕的。
龐天虎猛然發力，毛佗見勢不妙想後退，可已經來不及後退了，龐天虎勢不可擋地將毛佗推出好幾米，毛佗嘴裏嚷嚷著”等等，等等，我有話要說”，龐天虎這時哪還會理睬毛佗。沒等毛佗站穩腳跟，龐天虎反扣毛佗的雙手再一腳掃堂腿，毛佗就在半空中橫著摔在了地上。隻聽毛佗身上的骨頭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毛佗便被龐天虎徹底套裝了，全過程不到五秒鍾。這五秒鍾過後，毛佗嘴角有血，手被龐天虎扭成了麻花，皮帶被拽斷成兩截，褲子都掉了下來。
懶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像個紙人一樣被龐天虎摁在地上，立即失聲痛哭起來，其他準備鬧事的人則老老實實地蹲在了地上。龐天虎掏出手扣反銬住毛佗，然後提起來扔在懶懶身邊。我走過毛佗身邊的時候，毛佗就喘息著對我說：“賀政，你能不能替我求一下情，請你的同事把手銬銬鬆點，我的手好疼。”
毛佗的話聽得我鼻子一酸，我想起了他在醫院裏守著胡慧的樣子。龐天虎一腳踹過去，指著毛佗說：“還不老實，還想像剛才那樣再來一次是吧？”我頭皮發炸，覺得龐天虎太過分了，很有揮拳向龐天虎打過去的衝動。我看看龐天虎，再看看毛佗，在屈辱的心情中花了好一陣才確定自己到底是哪一邊的人。
清理完資料，文小寧準備押人回派出所。這裏六十多個買碼的人不可能全帶回所裏，特別是那些老得沒了牙齒的人，萬一死在派出所裏會賠不起，還有個嫁給台灣人又被拋棄的女人也不能帶回所裏，因為她持有台灣護照，萬一捅出個兩岸關係問題就不得了。文小寧數了數人頭，準備押四十個人回所裏。
一個麵相惡毒的民工吐掉嘴裏的撲克牌，很陰沉地向文小寧解釋：“警官，我是來看別人買碼的，我自己並沒有買，我說的是實話。”文小寧說：“有話回所裏慢慢說。”民工說：“我要在這裏說清楚，我不跟你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