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你到了我們的地盤，至少也要小小地賄賂一下我們不？”杜翎翎說：“你們倆個還真不害羞。”她們樂嗬嗬地說：“我們倆個就不害羞。”我說：“好，說吧，想要我怎麼賄賂你。”
她們說：“我們要求不高，就是想今晚去KTV腐敗一下。”我說：“你們問杜翎翎想去唱歌不，她想去唱歌的話，我就請她唱歌，順便也捎上你們，如果她不想的話，那就對不住了。”杜翎翎說：“你也一起去唱吧？”我說：“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值晚班，我改天再來喊你玩。”杜翎翎說：“你記下我的呼機號碼，有事呼我。”
我滿載著一車嘰嘰喳喳的護士去了星光燦爛，這是家中高檔的娛樂中心，這裏的老板我不認識，但是經理我認識，是阿祖。阿祖自從96年過年前提著兩條狗送到我家來之後，來我家就來得多了，跟賀德一樣，阿祖有事沒事就給我爸彙報思想和行蹤。
爸爸一開始沒搭理阿祖，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為了保證治安，貴陽來了場大張旗鼓的專項整治行動，爸爸把阿祖喊來當臨時聯防隊員。這個工作阿祖完成的非常出色，所以整治行動結束後，派出所給阿祖頒發了一本榮譽證書和一些報酬，以感謝他在專項整治行動中做出的貢獻，阿祖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他還是不得不從臨時聯防隊員變回農民。
阿祖在我爸麵前誠懇地為當年不知天高地厚而說出來妄言道歉，想請我爸在貴陽幫他找一份適合他的工作，說完這話，阿祖為了表忠心，掏出把裁紙刀欲自殘，我爸打了個哈欠，對阿祖說：“你先回家等著。”
爸爸有天晚上帶著朋友去星光燦爛唱歌，對星光燦爛的老板說他手裏有個好苗子，雖然以前倔得跟頭牛似的，但現在好多了，而且人極忠心，問老板要不要。賀老大推薦的人，老板不要也得要，於是阿祖就來這裏給老板當助理，說是說助理，其實就是保鏢和司機。過些時日，因為阿祖表現優異，老板幹脆把阿祖放到星光燦爛培養。
阿祖自此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見碼頭就拜，連西湖路居委會的大媽來月經他都要送幾包衛生巾聊表心意，他知道如果讓大媽不高興了，大媽也有辦法讓他難受。阿祖的思想有了較大的提高：“我為什麼一定要和政府作對呢？作對有什麼好處呢？什麼好處都沒有。既然什麼好處都沒有，那麼我為什麼不去巴結政府呢？”看清楚了這一點，阿祖轉型就轉得比較快。
轉型到2000年，阿祖升為了經理，一年下來，賬麵上都能賺四五萬，至於到底賺了多少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祖”喝水不忘挖井人，永遠感謝賀所長”，在貴陽站穩腳跟後，對賀老大尤為孝敬，簡直到了早請示晚彙報的走火入魔階段，賀老大偏偏又是一個特別喜歡別人給他早請示晚彙報的人，所以他越來越把阿祖放心上，賀老大對阿祖說：“聽話，你就有錢賺，不聽話，你就有牢坐--你說你聽不聽話？”阿祖連連點頭：“我一定當最聽話的那個人。”賀老大說：“這就對了。”
阿祖每次在報紙電視上看到那些被警方抓獲的犯罪嫌疑人時，總會嘲笑一句：“這群沒覺悟的呆瓜，跟我以前一樣傻，幸虧我被賀老大招安了，所以我今天才過得這麼好，我如今鐵了心要跟著賀老大走。”我心想：“都說黑社會最反動，其實黑社會最愛國。”
阿祖成了不少初入社會的小混混的心中偶像，他們都傳說阿祖是個從監獄裏越獄出來的江湖大哥，諸如拳打派出所腳踢公安局，連南明區區長都要來給阿祖拜年之類的玄幻故事層出不窮，最具幻想力的故事版本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阿祖已經得到了香港新義安和台灣竹聯幫的支持，馬上就要在貴陽稱帝了。
目睹阿祖轉型後，我對金庸古龍的那類武俠小說絲毫不感興趣了，因為實在是太扯淡了。爸爸說武俠小說產生的根本原因就是進不了衙門的街頭小痞子在意淫自己有多厲害，所以連刺殺皇帝這種情結都幻想得出來，賀老大麵露鄙夷笑容：“皇帝難道就不知道搞個選拔考試把天下豪傑招至麾下為自己效力嗎？”
把護士姑娘們安頓好後，我跟阿祖說：“把單記在我爸的帳上。”阿祖說：“今晚上給我個機會，讓我請回客，你當上警察後我還沒恭喜的，今天就算我的吧。”我說：“不用了，你招待好這群嘰嘰喳喳的護士就好了，裏麵一個叫杜翎翎的是我高中同學，是我今晚要請的貴客，其他人都是陪客，散場的時候你記得安排服務員送點禮物給杜翎翎。”
阿祖很把我的話當命令，他問我：“送什麼禮物好呢？”我說：“這還要問我？你覺得什麼會讓她有麵子就送什麼。”在阿祖麵前，我不知不覺已學會賀老大的驕傲口氣。
第二天，我接到杜翎翎的電話，說昨天讓我破費了，她和同事玩得很開心，還有一個同事問她要我的手機號碼，但是她沒給：“我擔心她騷擾你，所以替你擋掉了，沒意見吧？”我說：“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