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未央03(1 / 3)

第三章

“請問您找誰?”栩說。

老人抬起手示意栩講話輕些,壓低聲音說:“我是於榆的爺爺。”說著將右手上的袋子放了下來。

“你們都是小榆的同學嗎?”榆的爺爺接著問。

“嗯,我們是榆的同學。”小潔說,栩和小潔被榆的爺爺上下打量得有些尷尬。

“我叫小潔,他叫左栩,於爺爺你好。”小潔指著栩說。

“嗯,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我們除了陪榆外也幫不上什麼忙。”小潔說,似乎對榆的生病有些愧疚。榆的爺爺走過去,用手摸了摸榆的額頭,一種複雜的神情立時浮現在曆經滄桑臉上,很快又隱了下去。

於是,接下來又是沉默,隻是從剛才兩個人的沉默變成了三個人的沉默。

小棧說:當越多人沉默的時候,沉默的力量就會變得越大。那麼如果悲傷是沉默的原因,那麼悲傷是不是也會因為多了一個人的沉默而會變得比原來更加悲傷。

夜深了,不知道誰走過帶進來的風已經能使病房裏的人感覺到一絲絲寒冷。榆的爺爺一直站在病床邊上默默看著榆,從他的眼神裏栩能感覺到他的悲傷。輕微顫抖的手臂被他塞進了長長的西褲口袋,因為在一個人的時候口袋能裝下內心的恐懼和悲哀。站著看了榆很久之後,終於轉過身去擰開水龍頭洗幹淨了布滿皺紋的雙手。接著翻開進來的時候放在地上的袋子,從袋子裏拿出來一包包裝精美的茉莉花茶,自言自語地說:“小榆在家裏的時候可喜歡喝這茶了。這幾年身子弱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滿世界跑,所以每天下午放學回來總捧著本書在陽台上邊看書邊喝茶。還好有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然也太落寞了。”

栩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默默聽著,聽著榆的爺爺越來越低越來越沙啞的嗓音。小潔又哭了,靜靜的坐在一旁,床沿下的垃圾桶裏全是沾滿她眼淚的紙巾。

過了好一會兒,榆的爺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匆匆忙地拿起桌子低下的袋子掏出了一些個熟透了的李子勉強笑著對栩和小潔說:“袋子裏還有些李子你們拿去吃,這芙蓉李小榆在家裏的時候也特喜歡吃。芙蓉李聽說過嗎?福建特產,福建的水果可好了。”

栩依稀記得榆提起過芙蓉李的事,芙蓉李以永泰縣最為出名。除了可以鮮吃之外還可以加工成李片、李鹹、李餅等。榆跟栩講芙蓉李的時候還笑著對栩說,這三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三個憨厚的李姓兄弟。

栩接過榆的爺爺遞過來的芙蓉李,轉身走去洗時碰了一下小潔的肩頭,示意她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女人的情緒都是很容易泛濫的,無論對於什麼事情。隻有被包養的女人情緒才不會那麼容易泛濫,在這樣一個二奶逐漸成為一項女性正常職業的世界裏,理性的二奶總不會讓情緒影響了她追求財富的道路,可這隻是一個這時代的悲哀。

這芙蓉李長得可真好,水靈水靈的看著就可以讓人流口水,怪不得榆會那麼喜歡吃,栩想。這芙蓉李不但名字起得這好,水果本身也是那麼的好,真不愧是福州水果的一枚值得炫耀的名片。

在洗芙蓉李的時候栩突然想起學校籃球場的後麵也有不少李子,前些天打籃球的時候看到李子樹下全是折枝,應該是因為李子都熟了,而長在高處的人手夠不著所以被折枝的緣故。中國有句詩叫“高處不勝寒。”其實寒的不是風,而是對人心的恐懼。就像是槍打出頭鳥一樣,在中國這樣一個社會裏,個性張揚的人往往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保持低調才是好好活下去的王道。

小棧說:服從、內斂、壓抑的民族性格就是這麼培養出來了。

“您也吃吧。”栩說。

“我不吃,在家裏常有的吃。”榆的爺爺微笑著說。悲傷的情緒收斂了不少,於是慈祥笑容讓栩看著倍感親切,栩意想不到在這樣光鮮的衣著低下竟然藏著這樣一張慈祥的臉。

“真的該謝謝你們倆幫我照顧著小榆,不然真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來。”榆的爺爺說。

“沒事,反正現在課不多,陪陪她也挺開心。”栩說。

栩和小潔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小潔一路回來沒有開過口,不知道是因為太悲傷抑或是太困了。哭得紅腫的雙眼還沒有完全消散,卻又因為連續兩天熬夜熬得眼圈都快變成黑色的了。

早上是英語課,栩一迷糊下課鈴就響了。大學裏的英語課是所有課程裏麵唯一能互動的一門課程,其餘的課程跟講座的區別僅在於講師按月領工資而不是當場講完拿錢拍屁股走人。然而英語課對於像栩這樣一個理科生來說又完全是沒有必要開設的,這好比醫生拿病人家屬紅包之前要先卷起左邊褲腳一樣,根本就是不在同一個思維裏的兩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