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榆又生病了,我們現在在市第一醫院,你過來一下好嗎?”電話的另一頭是小潔無助的聲音。
栩坐起來,淩晨兩點二十八分。一扇擦不幹淨的玻璃外,黑暗籠罩整個北城。
醫院。
一個老護士靠在椅子上迷糊瞌睡,椅子隨老護士點頭瞌睡的頻率有節奏的吱嘎吱嘎輕響。稍微花白的頭發披散在長長的白色護士服上麵。蒼白的臉色是這個年齡的女性特點之一,卻不知道是因為燈光是白色的原因還是上夜班太疲憊的原因老護士的臉色更是白得可怕,像是剛被粉刷過的牆麵;而下巴和V字領夾在一起使得本來就略嫌長的下巴更是長得驚人,簡直跟古猿猴一般。兩隻枯瘦如柴的雙手盤在雙腿上,呼聲如絲,讓人害怕會不會碰到就會即刻斷掉,在稍微暗淡一些場景裏,這樣的形象完全可以勝任恐怖片的第一配角。
小潔邊給榆削蘋果邊看沒有聲音的電視節目,醫院裏的電視基本上都是隻有畫麵沒有聲音的,但這對保持醫院的安靜顯然起不到什麼作用,反倒有做作矯情之嫌。小潔的左手邊上放著一本厚厚的小說,小說打開著應該是用來消遣陪榆的時間,眼圈稍微浮腫。
“怎麼樣,我說過我削蘋果的水平非常不一般吧。”小潔傻笑道。
“嗬嗬,比想象中的要差一些。”榆輕聲說。
“切,裝得跟真的似的,誇我一下會死哦!”小潔故作生氣。
榆輕輕笑了起來,“嗬嗬,好,好,削得真好,比相信中的好多了。”
小潔樂嗬嗬地接到:“小女子愧不敢當!”
小潔是榆的室友。聽榆說過小潔嗜書如命,尤其是對言情小說和傷感散文,這大概是少女懷春的一種常態表現,所以每次在學校裏碰到她都是書不離手的。這比胭脂水粉鋪天蓋地的抹在朝氣的臉上和超短裙配透明黑絲襪再加上大V字領透視上衣的雛妓混搭風強得多。很多時候對性的渴望並不是發自內在的,而是建立在外在的妝扮上,所以遭受淩辱的受害者並不單單是被施暴者,施暴者和旁人也是被害人之一。
栩認識小潔是在認識榆之前。榆以前總是喜歡走在小潔的身後沉默寡言,無論對人對事都是冷冷淡淡的,恍如不是生存在同一個空間。
“榆,感覺有沒有好點啊?”小潔遞過剛削好的蘋果說。
“嗯,好多了。”榆說。
“有什麼不舒服的要跟我說喔。”小潔揚了揚嘴角說。
榆微笑著點點頭。
小棧說:女人之間的友誼僅能存活於另外一個男人出現之前。
栩的出現對小潔和榆的友誼似乎構不成什麼影響。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失敗的事情,反而促成為了一個穩定的三角友誼。感情就像是微觀世界的細胞分裂,隻要把握得好程序又得當那麼就可以分裂成兩個大小一樣的部分,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分化成完全不同但又不可或缺的兩部分或更多部分。
榆躺在病床上,臉色甚至比坐在一旁的老護士還蒼白。淺黃色的發絲壓在白色的枕頭上麵,視線剛好對著倒掛的藥水瓶。藥水滴得很慢,兩滴之間要隔上好幾秒鍾。榆盯著藥水瓶似乎在想什麼,有些哀傷的眼神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病房陽台的門都關的緊緊的,生怕不安分的風吹了進來。透過沒有窗簾的玻璃窗窗外能看得到的隻是一夜黑暗。快三點了,黎明前的黑暗總是那麼濃重,在北城這個沒有夜生活城市更是如此。
醫院的走廊上一個中年男子仰臥在一排鐵椅子上,鼾聲能嚇跑靠近他的蚊子。可能是因為燈光太刺眼的緣故拿了一本厚厚的讀者文摘蓋在臉上,如雷的鼾聲從他的嘴巴裏跑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栩走過的時候沒看到他長的什麼樣,一樣的身影,隻不過是不一樣的人生,有什麼好記憶的。
栩輕輕地推了門進來,驚醒了坐在一旁的老護士。
老護士站了起來,用雙手重重的擦了擦困倦的雙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體溫計猛地撕開塑料包裝盒塞進榆的嘴裏,眯著的雙眼似乎都還沒有完全醒來。
栩站在一旁朝小潔和榆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老護士抽出體溫計,把眼睛張大了些瞧了瞧讀數囈語一般對小潔說:“沒事了,等下吊瓶的藥水滴完了就去前麵找我。”
“嗯,知道了。”小潔說。
老護士轉身走了出去,剛把門關上又走了進來,說:“等下天亮你們馬上去把錢付了。”
小潔不耐煩地看了看老護士,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