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邀請梁王去黑河狩獵，一行人即將出發。
海真服下大夫配的藥，並沒有什麼大礙。
“你應該出去散散心，”梁王淡淡說：“這樣對身心恢複都有好處。”
海真道：“你不怕我再逃跑？”
隆慶回答：“你想去哪裏我可以陪你去。”
“哦？”海真半開玩笑道：“我想去江南呢？”
隆慶猶豫了一下，道：“好，我陪你去。”
“你瘋了嗎？”海真瞪了他一眼，現在大宋對契丹人可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後快，剛才不過是玩笑，他還當真了不成？
“怎麼，你怕了？”他倒是沉得住氣，一本正經道：“等這次狩獵回來，我會安排。”
海真臉上揚起不冷不熱的笑容，走到的他麵前，戲虐般笑道：“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是麼？我卻總是將你的話當真。”梁王看著她：“不過是庸人自擾對麼？”
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問。
海真心一凜，避開他的視線。
這個略微有些陰沉的男子，似乎總是視線不離她左右，即使不在邊上，也總覺得他在某處看著自己。
“梁王怎麼會是庸人？”她避重就輕道。
耶律隆慶輕笑：“若不是倒好了，省得許多煩惱。”頓了頓，又道：“你就別推辭了，和我去吧。”
海真不置可否的笑笑，沒有拒絕。
此時正是十一月天氣，北方雖然寒冷，天卻是純藍一片，也是打獵的好季節。
雖然地名叫黑河，但是河水卻很清澈，把藍天都照映在裏麵。
風輕輕吹過，掀起一波波的草浪。
兩匹駿馬在無垠的草原上馳騁，耶律隆緒一身紅色獵裝，神采飛揚。
“你看我這馬兒如何？”聖宗勒住韁繩，回首看落在後麵的梁王，笑著問。
“皇上！”身邊傳來梁王的聲音：“這匹黨項寶馬可真是厲害，臣甘拜下風！”
耶律隆緒笑道：“你我兩人，君臣相稱做什麼？”
說罷跨下馬來，瞭望廣漠的原野，祖先征服的土地啊，不知為何卻沒有以前來時卻那種熱血沸騰的興奮。
“大哥。”隆慶叫的有些不自然，畢竟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他了。
上次見麵是在西京楚王府，那時候因為隆佑的事，彼此都陷入低落的情緒中，也隻有那一些，沒有揣測、沒有提防，在母後麵前，他們是當年毫無芥蒂的三兄弟。
如今，廝人已去，剩下的他們距離卻仿佛隔得更遠，更生疏了。
生疏到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隆慶，我想問你，打了這麼多年仗，你有什麼感覺？”
“皇兄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是覺得我就如世人所講‘好戰成性’？”
隆慶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才道：“皇上為的是千秋功業。統一南北是大遼子民畢生的夢想與責任。”
“是麼？”耶律隆緒淡淡的似有些不置可否的語氣：“可是我真正希望的是我希望在你我有生之年，兩國之間能夠不要再有硝煙，不要再有那麼多死亡。”
梁王愣了一下，這樣的話，竟然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這時，太陽慢慢的斜下去，天邊的雲開始泛出迷人的橙色。
風拂過來，凜凜的帶著炊煙嫋嫋的味道。
“就像現在這樣寧靜該多好。”耶律隆緒深吸一口氣，道：“你、我、隆佑，一起騎馬，想騎到哪兒就到哪兒，什麼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顧慮，就像回到小時候。”
“是啊……”那樣多好。
耶律隆慶有些恍惚，有些感慨。
然而已經不可能了，隆佑已經不在這世上，而他們——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像那時候那樣坦誠。
皇兄說這話，是在試探自己麼？一片疑雲在梁王眉頭掠過。
抬首，晚霞如錦。
“隆慶，你說這九天之上，除了雲和落日，可還有它物？”隆緒抬頭，注目凝視。
忽然覺得多少年了，靜靜的守護著這片土地，是為己任，可卻在這時，覺得無邊無際的空虛與……寂寞。